往往靜時為癲,動時為狂。
依照鄭七娘此時的表現來看,她這是狂症犯了。
但真正急犯狂症的人神情氣色不是她這樣的。
癲狂之症多因七情內傷而起,或肝氣鬱滯,氣失暢達,或痰瘀互結,氣血不行。這些內在的失衡表現在外,就會使人或者麵目赤紅,或者唇白眼赤,或者麵頰瘦黑,或者麵色晦滯,等等。
而這些,鄭七娘都沒有。
她雖然拆搖亂,神情呆滯,可她眼角微白而明晰,臉頰上有些髒汙,可外露的肌膚仍舊顯得如同脂玉般細膩,隻是膚色有些過於蒼白,顯得氣色不好。
但這樣的氣色最多隻能明她血行不暢,是有癲狂內症的可能,卻不是狂症突的表現。
中醫講究望聞問切,診脈並不是辨症的唯一手段。
真正高明的中醫,在一些病症上是隻看一眼就能大致明白究竟的。
江慧嘉前世的從醫經曆豐富,到這時候已經基本可以肯定,鄭七娘是有問題了。
這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使她心中暗驚之餘倒又隱隱多生了幾分計較。
那頭鄭七娘仍在掙紮,可她一個人到底力弱,當幾個丫頭婆子下了狠心踩進花叢,將她團團圍住,她就無處可去了。
丫頭婆子們一邊勸,一邊攔著她將她往外推。也不敢太用力,隻是擠壓著使她不得不退出花叢。
鄭七娘口中出意味不明的聲音,一邊對著丫頭婆子們又抓又撓。
江慧嘉注意到,鄭七娘雖然掙紮得厲害,可她抓撓人時用力其實並不大。
一般來,真正陷入狂症的患者隻會因為神智喪失而越力大,就如鄭七娘上回在繡雅閣時,絞住了鄭大奶奶就無論如何也不鬆手那般。又怎會如此刻,不但用力不大,反而隱隱有幾分對人手下留情的感覺?
江慧嘉上前幾步,這邊鄭七娘剛一被帶出花叢,她就閃電般伸出手,忽地切住鄭七娘脈門。
呼吸間江慧嘉已經暗自聽脈,心中頓時更下結論。
鄭七娘雖然脈弦略滑,但這隻是初步的痰氣鬱結而已,還遠不到使她癲狂至此的程度。
上回在繡雅閣鄭七娘是真病,而這一回,卻是假病!
雖然是假病,可這種癲狂之事最是不清。
你她假病,她仍舊“狂”給你看,你縱使知道她有意做假,又能奈她如何?
縱是治得了她一時,也治不了她一世,她隻要有心,還不是隨時隨地想“狂”就“狂”?
更何況鄭七娘雖然此時狂是做假,但她有癲狂之症這個事情卻是真,隻不過她的症狀還在初期,還遠到不了如此刻這般嚴重的時候而已。
江慧嘉手上快動作,也不管鄭七娘是真狂假狂,索性手指連連揉穴,不過片刻就連過幾個穴道。
鄭七娘驚愕地瞪大眼睛,口舌微張,終於沒能來得及再出什麼,就雙眼一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