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胡攪蠻纏的功夫了得,往往能輕而易舉將話題扭曲,到後來,倒全成了別人的錯。而她反而是最委曲求全,最苦最可憐最賢惠最大度的那一個。
江慧嘉早領教過餘氏的手段,深知不能跟她辯,越辯她就越歪纏,因此等她哭得稍停,就起了身,卻是對著宋大嫂張氏微微一福。
這一福身,卻是把全家人的目光都吸引住了。
江慧嘉本來就身量窈窕,削肩細腰十分耐看。她尤其是有一股常人難及的從容氣質,論相貌、論風采,哪裏都與鄉村農婦不同。這時候她盈盈一福身,那行禮姿勢真如行雲流水般,不出的好看。
宋家人雖然號稱是耕讀傳家,但其實除了宋老爺子、宋三郎,以及此時正寄居在鎮上塾館讀書的宋五郎,其他人也還都是地地道道的泥腿子。江慧嘉這一行事,他們莫名地就有種被震住的感覺。一時間就連本來準備繼續再哭的餘氏都微張了嘴,哭不出聲了。
江慧嘉對著張氏盈盈一福,張氏手足無措地站起身,訥訥道:“三弟妹,你這是……這是幹啥子咧?”
張氏祖上不是青峰山本地人,而是從關東那邊逃難過來的。她口音裏頭就帶著點東北腔,與本地人咬字略有不同。
而江慧嘉穿越而來,得了原主的記憶,在語言上倒是沒什麼障礙。她甚至還刻意琢磨了這個時候人古腔古調的話方式,別,倒有些意思。
她和緩聲道:“大嫂,莫須有的罪名我不背,全子的確不是我推的。但不管怎樣,我終究要長一輩,孩子摔傷了,我當時反應慢,沒能扶他起來,就是我的不是。我是做嬸子的,盡不了旁的心意,隻能從嫁妝銀子裏擠出一些來,嫂子你拿了,給全子買盒膏藥擦傷,再買些吃的補補。”
著,她從袖袋裏一掏,就掏出一串銅錢來。
這一串就是一百個錢,在鄉村人家,就是一個銅錢就緊要,何況是一百個錢?
張氏的眼睛一下子就瞪直了,江慧嘉將錢往張氏身前一遞,張氏下意識就伸手接過。
江慧嘉微笑道:“不是做弟妹的氣,實在是三郎病著,這又要補身子,又要打四輪車,往後還需再尋名醫繼續治療,我一個錢都恨不得掰成兩個花呢,不能給嫂子更多,嫂子勿怪。”
張氏白接了一百個錢,已經是笑都不知道要怎麼笑了,隻是直愣愣地道:“不怪不怪……”
冷不防斜刺裏就伸出一隻手,就向她手裏的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