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圍京了!
中午才有消息傳來,代王李緒在通州舉起了反旗。
而暮時分,這個所謂“代王”就如同騰雲駕霧般,帶著二十萬大軍降臨到了汴京城外。
通州的反賊不過三五萬之數,組成者還大多是沒有經過正規訓練的亂民,可到了汴京城外的,卻儼然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精兵。
好一個瞞過海!
平城城牆上,如張英標等人,無不神魂震駭。
汴京被圍,神器不穩。
如果連朝廷都要被亂黨驅散,那亂黨還是亂黨嗎?
一個平城又該何去何從?
拚死守城,還有意義嗎?
這一刻,就連上了城牆後便直接持弓張箭,預備箭襲喊話之人的宋熠,都忍不住在內心中起了疑問。
不是宋熠沒有忠君之念,大義之心。
實在是他不敢拿整個平城去賭。
如果代王的實力真的已經強到足夠他奪取京師,改朝換代,那平城這邊,縱是再死守不放,最後也不過是徒增犧牲而已。
宋熠不怕自己犧牲,但他不能拿整個平城百姓的性命來賭。
最重要的是,此番來襲的,不是與大靖有著世仇的幾大胡夷。
來者既然打著匡扶正統的旗號,假使入城,應當也不會如同契丹西夏等胡人那般動輒屠城。
城牆外的喊話仍在繼續:“代王殿下乃聖穆景文孝皇帝五世孫,本是潢貴胄,大唐正統。如今行討逆之事,大業功成在即,爾等萬萬不可自誤!”
“正是如此。”又一道粗豪的聲音緊接著在敵軍中高高響起。
一名披甲騎士控馬而出,他身材高大,語氣豪爽:“都是爹生娘養的,腦袋可隻有一顆,咱們又不是逆賊,非得跟咱們打生打死的做什麼?平城的兄弟們,平白丟了性命虧得慌啊!”
罷,仰就是一個哈哈。當此時刻,他竟笑了起來。
可宋熠分明看到,城牆上不少兵丁都悄悄鬆懈了防備的神情,仿佛正因他的話而有所動容。
此人雖是猛將外形,可竟還有一手極為高明的話術。
這守城的原本也不是什麼精兵,大多隻是地方巡檢出身,若不是宋熠在這幾日間樹立了威信,又狠狠整頓過他們一回,隻怕他們的表現還要更加不堪。
大靖強幹弱枝,地方軍隊孱弱的弊端,在此時可真是體現得好一個徹底了。
張英標就站在宋熠身旁,這時就抿著嘴,暗暗幹咽了一口口水,才心張嘴道:“宋大人……這,可如何是好?”
映著夕陽霞光,他的麵色竟顯得有些淒惶。
雖不明顯,但宋熠還是能感覺得到,這位張縣丞在驚慌,在畏怯,在思量……是不是真的該退一步?
可是,能退嗎?
退一步,誰知是海闊空,還是萬丈深淵?
食君之祿,當此之時,卻竟不知有幾人還能思量“忠君之事”。
大靖的江山,真的氣數盡了嗎?
宋熠心中霎時一凜。
一股寒意從心底裏綿綿而起。
不成!他決不能動搖,一旦他先動搖,平城還有誰能抗敵?
指望敵人善待,何如自己掌控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