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搖醒小妹,倆人洗漱完畢後,來到河邊賣早餐的小攤。原本活潑好動的小妹,一夜休息兼飽餐一頓後,更是活蹦亂跳,一會兒蹲在石階邊看水草,一會兒搗鼓河邊的柳條,一會兒跑去偷瞄美院的學生寫生,最後一屁股倒坐在轉角的石板上,倚靠木質欄杆。
我趕上她,微喘著氣道:“你怎麼不跑了?”
小妹看著河中緩緩漂來的烏蓬船:“累了,休息一下。”
看著小妹倒靠的地方,我覺得異常熟悉,仔細地想了想,那正是當初四人合照的地兒。葉傾萂與唐漵攜手兩年後各自分飛,自己與他早已毫無瓜葛,當初一塊遊玩的朋友淪為如今的陌路人,想來不勝唏噓,人終究敵不過歲月。
休息過後,倆人沿著河岸繼續往前走。小妹一溜煙跑上橫跨水麵的木橋,來到一處飛簷峭壁的亭子旁。亭子旁那塊刻著“斜塘遺風”的怪石依然靜靜地佇立在那裏,我遠遠地看著那塊石頭,想起兩年前倆人在此處的合照,心中卻平靜如水。再怎麼刻骨銘心,終究被歲月磨平了,一切都已過去,而人也在向前,區別僅在於快慢,終究是在往前走。我招呼跑在前麵的小妹,轉身輕輕地走開。
倆人隨後又逛了一圈西塘的另一頭。太陽當空時,兩姐妹已差不多逛遍了整個西塘,抬手一看,快十點半了,我便決定打道回府。踏上小斜坡的時候,看著載著遊客的烏篷船從石橋下穿過,我對小妹道:“我以後再也不來西塘了。”話音剛落,左腳一崴,粉色鬆糕鞋的帶子便斷了,蹲下去揉揉腳踝,所幸並無大礙,我一臉茫然道:“難道我說錯話了?”
小妹不表示安慰,反倒添油加醋:“肯定是西塘生氣了,你說再也不來,人家能不生氣嗎?”
我又好氣又好笑:“現在輪到我生氣了,帶子斷了,怎麼走回去?”
小妹拍拍胸脯,放出話來:“不怕,有你聰明伶俐的妹妹在,帶子什麼,小case”
我一臉期待看著她:“你有辦法?”
小妹點點頭,隨後蹲在地上認真地搗鼓我的鞋子,頭也不抬道:“七姐姐,你為什麼說以後不來西塘了啊?”
我單腳站立,靠著旁邊的欄杆:“我都來過兩次了,還來,錢多了啊”,頓了頓,補充道:“西塘是很漂亮,但看多幾次,這種感覺就沒了。就像你天天對著個美女,久而久之,你也不覺得她美了。”
小妹突然抬起頭來,兩隻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我,一臉稚氣道:“沒有啊,我覺得四姐姐就很漂亮啊,我天天看著她還是覺得她很漂亮。”
我噗嗤一笑:“四姐姐是很漂亮啦。”
我看著眼前如畫的景致,心中暗道:“我不回來的真正原因是,第一次和他來的時候,我看到的西塘是最漂亮的。我想把最漂亮的西塘和他埋藏在我的記憶裏。那樣每當我想起來的時候,西塘和他永遠是最美好的。”
在地上搗鼓的小妹突然蹦起來,把鬆糕鞋遞到我麵前,一臉燦爛的笑容:“好啦。”
我接過鞋子一看,帶子的接口處結結實實地處塞了一張紙巾,滿腹狐疑道:“能穿嗎?”
小妹一臉期待:“試試看。”
我穿上鞋子,走了幾步,感覺還可以,但再走幾步,壓著的紙巾便鬆動了。最後我在小妹的攙扶下,回到投宿的客棧,換了一雙鞋子。倆人收拾東西,離開了客棧。走出那條僅容倆人並肩的青石小巷時,我回頭看了一眼,再見了,西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