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三十四 前塵往事化做灰(1 / 3)

我時常睡著,夢裏是大片大片桃花。我仿佛又回到做鬼的地方。夢裏的那個人還在桃花樹下站著,他拿著蕭,穿著白袍,像是仙人一樣。我衝他笑笑道:“我又回來看你了。”

他沒聽見,也沒看見我,隻是癡癡的張望著山的另一端,像是在在等著什麼人一樣。

我從半空中飄下來,呆在他身邊。不知為何他總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仿佛我在其他地方見過他一樣。他長發如墨,披在肩上,讓人忍不住去撩撥。有美在前,我自然是不會放過,便伸手去摸那發絲。可惜,我的手還沒碰到那發,身子去突然輕飄飄的浮起來了。

真想和他說說話呀。我這麼想著,看著他的背影越發迷戀。我和他毗鄰作伴不知道多少載,說起來一句正式的話都沒說過。他光看著那桃樹,我光看著他。兩個人要多傻,有多傻。

我想如果再見到他,我一定好好的和他說幾句話。

眼一睜,我突然醒了,張嘴就問:“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原以為會發不出聲音,沒想到嗓子恢複正常了。

綠苑趴著的頭慢慢抬起來,還迷糊著,直接道:“現在已經第二日了。”

算上前天,今天已經是最後一天了。我活動一下身子,從床上爬起起來,感覺比起前麵幾天精神好多了。沒有驚動綠苑,我自已躡手躡腳的穿上衣服溜出宮去。

順著熟悉的路線,我一直來到棲鳳宮。幾日不見,這裏已然人去樓空。門口隻有一個老嬤嬤抱著掃把在打哈欠。走進裏麵,宮中冷清清的,白冷的秋霜映在紅瓦上,讓我不由捏緊了衣服。

梅姨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枯坐在木椅上。細滑的皮膚上突生道道皺紋,烏黑濃密的發變作雪白。一夜白頭,該是如何的情殤。

已經沒有人稱她為娘娘了。她名副其實的落入冷宮。

幾步之遙,我卻覺得她和我似乎有了一道跨越不過的鴻溝。頭簪白花,身披麻衣,她深深沉浸在自己的痛苦裏無法自拔。

努力的想要跨過這道鴻溝,我上前一步,跪在她靦腆,環抱住她的脖子,“梅姨,梅姨。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我是十四。梅姨你不要我了麼?”

她的瞳仁顫動幾下,慢慢伸出手摸上我的臉。她的嘴嚅囁一下,最終還是沒說什麼。哀莫大於心死。那個胎兒的逝去帶走了她所有的希望。那寄存多年的堅強,像是一道玻璃壁輕輕一碰就碎了。

我張口欲結,不知如何和她說那掩藏在血和淚之下的真相。

她卻摸上我的臉頰,慈悲的笑著。我見過太多次這樣的笑容,這些溫吞平靜之後,往往蘊藏的是巨大的風暴。

許久不曾有人開啟的大門,又一次被開啟。我慌張轉身,隻見那一道明黃色的身影高大魁梧,被光線照耀著象隻張牙舞爪的野獸。

頭上的王冕襯著他的臉龐更加陰鶩。那一雙眼銳利如鷹,幾乎要從我身上剜去一塊肉。

“原來在這裏。”他漫步走來。

臉上的溫暖突然消失,那一雙手帶著淩厲的掌風,對著那個明黃色的身影掃去。

梅姨的功夫是我見過的人裏麵數一數二的。她從小就是習武世家,就算後來入宮也未曾荒廢。她使得一手銀槍出神入化,三十六式槍法招招精妙。如今,她這一掌看似狠毒,卻尚且留了七分力。看來她還是心中有情難舍,不願對他恨下殺手。

白肖側身一躲,一個掃腿將她絆倒在地。梅姨剛剛小產不久,身子本是虛弱,又因悲痛過度,連續幾日不曾好好進食,被這麼一摔,便昏厥過去。

四下寂靜,我一個人半跪在地上。冬日的宮殿,連空氣都是那麼的寒冷。我幾乎覺得自己的手已經凍成冰塊。他慢慢走近,手中銀光一閃,已是一把匕首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