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央,寂靜如水,白雪紛紛灑落,輕盈而又瀟灑。金碧輝煌、氣勢雄偉的紫禁城頓時染上了一層素色!
禦花園觀雪亭中,一男子坐在石桌前,時不時的喝著桌上的酒,可目光卻從未
離開過那個正在漫天雪花中跳舞的女子,那女子身著一襲紅裝,眼神專注,舞姿靈動輕盈。尤其是她那臉上漾著的淺淺笑容,真恍若仙子般,動人心魄。難怪他一時看癡了,這麼美的場景,這麼美的人兒,任誰都移不開目光。
他一時情迷,快步上前欲將女子攬入懷中,誰知剛一伸出手,竟不見了倩影,那一抹紅瞬間消逝在眼前。剩下的隻有那漫天飛舞的雪花和男子一臉的驚慌和不舍。
乾清宮東暖閣,玄燁叫著清婉二字醒來,原來又是夢,他已記不清自己做了多少次類似的夢了。
夢裏的他還是一翩翩少年,有著摯愛的妻子,可如今他已步入中年,成為一個真正權傾天下的帝王,一個擁有億兆子民的帝王,可卻獨獨無法擁有她,江山如畫,沒有她來分享,竟是這般的悲哀與落寞。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玄燁輕輕念著,聲音裏滿是淒楚。
這幾日他晚上睡得都不怎麼安寧,所以李德全伺候的無比小心,每晚皆在外殿守候,這不,剛有點聲響,他便快速進來了,手裏拿著一盞燈,又燃了一盞,東暖閣裏不一會兒就亮堂了起來。
萬歲爺做噩夢了麼?李德全小心詢問著。
玄燁並未理他,而是隨手披了件衣服,徑自走到一畫像前站定,目光深情的看著畫上的女子,隻見那女子一身華服,嘴角揚著清淺的笑容,一雙如琥珀色清澈淡雅的眼睛似也在打量著他,就在目光交彙的那一刻,一滴淚水自他眼角悄無聲息的滑落。
十五年了,那種失去摯愛之人的痛並未得到一絲減少,反而隨著時間的流逝,更加錐心刻骨。
萬歲爺,再歇息一會兒吧,外麵還下著雪呢。李德全知道皇上又在悼念仁孝皇後了,可是又擔心龍體,所以免不了在一旁小心提醒。
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吧?玄燁似是在問李德全又是似在自問。
掌燈,去觀雪亭!玄燁收回目光朝李德全吩咐道。
這麼些年,或許別人不知道,可他李德全卻是最了解皇上感情的人,哪怕皇後已逝世多年,可皇上的深情至死不渝,隻是甚少流露於人前罷了。
再者當年他之所以有機會伺候在皇上身邊,也正是因為仁孝皇後的緣故,想當初他無意間向皇後進了一盆曇花,讓娘娘很高興,皇上說他機靈,便將他留在了身邊。
李德全深深知道在皇上思念皇後的時候,最好什麼都不要說,否則隻會惹得龍顏大怒。所以他隻得在一旁小心的掌著燈。
待到了觀雪亭,他也隻是識趣的在亭外守候,玄燁拿過燈獨自進了亭中。
寒冬時節雪紛紛,心中淒苦欲斷魂。觀雪亭中景依舊,不知佳人何處尋?回憶
又一點一點的湧上來,當年與清婉飲酒賞雪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玄燁用手輕輕的撫著當年清婉靠過的欄杆,打量著這裏的一切。
而不遠處,一身著紅裝的少女正緩緩走來,李德全見狀忙迎了過去,不知與少女說了什麼,隻見她並未多加理會。
見著正朝自己迎麵走來的少女,玄燁心裏不禁想著,真不愧是她一手教出來的,雖和她長得不像,可舉止性情是相差無異的,尤其是眼前的少女也如她一樣,愛穿著一身紅裝在雪地裏賞雪。
如馨給皇阿瑪請安,少女走進盈盈下拜。
馨兒,這麼晚了,怎麼還未歇著?玄燁說著微微皺起了眉頭。
馨兒剛夢到皇額娘了,想著皇額娘生前最愛來觀雪亭,就想到這兒來。希望皇額娘在天有靈,能夠天天來馨兒夢裏。如馨說著竟有了些淚意。
玄燁輕輕為她擦了擦眼淚,好,那我們一起坐在這裏懷念她,皇阿瑪也想你皇額娘了,玄燁說著拉著如馨的手便在石凳上坐了下來。
皇阿瑪,皇額娘說這裏是她和您定情的地方,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馨清楚的記得當年清婉就是這麼與她說的。
你皇額娘何曾騙過你,自然是真的!玄燁說完又歎道:恐怕這觀雪亭也是朕曾給過她的最溫馨的記憶了吧!
如馨聽了玄燁的話,看著他臉上的絲絲悔意,竟不知該說點什麼。玄燁見她半天都不再言語,隻得轉開話題問道:馨兒,皇阿瑪為你選的額駙可還滿意?
如馨聽聞,有些羞澀,有些甜蜜,有些滿足,可是想到要離開皇宮,離開疼愛自己的皇阿瑪,心中也有很多的不舍。額駙雖好,可科爾沁路途甚遠,以後女兒很難才能見到皇阿瑪與皇太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