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塘,一杆,一鼠,還有那漫天的風雨,勾勒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之上。
象是一副畫,一副淒涼之畫。
冬日餘威尚存,冰雨在冷風的撕扯下落到這一池冰水,也落到王小二的身上。
伸出已經幾乎僵硬的手爪,拉扯了一下因為長時間淋雨而墜落的冬草蓑衣,抬頭仰望蒼天,密密麻麻的雨水瞬間包裹了尖尖的腦袋,六根長長的胡須向兩側耷拉著,想掙紮抖擻一下,可終究還是妥協的被雨水壓彎。
王小二努力的想睜開眼,盯視一下該死的老天,可是他又一次失敗了,最後隻好將視線投到那自製魚竿之上,希望老天爺能夠稍稍憐憫一下自己這可憐的鼠兒,掛條魚,填充一下因為三天的饑餓而幹癟的肚皮。
順著綁在杆頭的草繩,眼神緩慢移動,最後落到漂浮在水麵的草漂之上。
黃豆小眼努力的睜大,嘴巴因為難以置信瞬間張大,露出兩排尖白的牙齒。
原來,水麵上,一尾遊魚正甩弄著尾巴,歡快的帶著花了王小二一天時間磨出的魚鉤遊向遠方。
蒼天再上,我詛咒你八輩祖宗,王小二手指蒼天,義憤異常。
想我王小二昔年也是風華正茂,有才俊朗,遙望整個研究院,也堪堪稱的上俊灑院草一枚,可如今,物是人非,落眼除了枯草,恐怕就是這寒的不能再寒的天空了。
蒼天再上,我再一次的詛咒你。
我好好的一名藥理高才生,沒偷過鄰家的母豬,沒搶過孩童的棒糖,更無作奸犯科之惡習。
為啥,偏偏將我搞到這個陌生的世界!
這是哪個朝代,唐宋還是元明,這是那個星球,太陽還是月亮。
現實往往是殘酷的,王小二用半尺長的身軀,花費了三天三夜丈量出的地方,除了草,還是草。
方圓五百裏,枯草連天。
這是個草原,僅此而已,這裏沒有人煙,甚至沒有一點人的痕跡和味道。
雨停了,空中出現一輪寒日,寒著腳下的草原,寒著身前的池塘,也寒著王小二的心髒。
呼,長長的一聲歎息從尖尖的口腔中噴出,層層的霧氣擴散而開。
前世為人,今世為鼠,我的人生恐怕比陳二狗還要妖孽吧。
一聲歎息竟讓王小二壓抑了一周的情緒減輕了不少,自己小小的自嘲了一把。
咕嚕嚕,劇烈的叫聲從肚皮傳來,聚焦雙眼想去看一下勾著魚鉤的魚兒遊走了麼。
天知道那掛著魚鉤的魚兒因為慌亂的逃脫撞到塘堤上,天知道水裏的枯草把魚鉤纏住勒死了魚兒,天知道天空落下的一滴雨水將那該死的魚兒洞穿。
水麵還是那麼的平靜,證明理想的豐滿,現實的殘酷。
一把扯掉身上的蓑衣,尋了幾根略帶弱綠的草根塞進嘴裏。
苦澀的草根汁水雖然被雨水和唾液稀釋,可是那刺激的腎上腺素不斷分泌的味道,還是略略緩解了一下萎靡遲鈍,僵硬麻木的身軀。
活著,最起碼我還活著。
強忍著難受將咀嚼碎爛的草根吞咽而下,爬起身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池水,王小二突然頓悟了。
既來之,則安之,腦袋來一刀也就一個疤,老天發怒,不就把我變成個老鼠麼,前世,哥是中大研究院的一枚院草,今世,老子要混個草原之主,我另類羨慕死你們。
想通了,想順了,王小二開始轉動起前世發達的腦係,解決起現在的窘破之境。
人生一大論,吃穿住用行,坑蒙拐騙偷。前者是活著做的事兒,後者是為了更好的活著做的事兒。
眼前為了活著,就得從吃穿住用行這五個字上搞,而重點要搞的顯然就是吃穿住。
魚兒吊不來,草根又難吃,自己來的匆忙,沒有存儲過冬的食物,那食物如何搞來。
王小想到後幾個五字真言,有些小糾結。
這太不符合我的高大尚人品德育了。
可我現在是個老鼠,鼠品和人品,一字之差,差萬裏啊。
搞不搞。
搞還是不搞。
在揪掉一把頭皮後,王小二下定決心,搞他娘的。
起身,站立,扭動毛茸茸的臂膀,抬前肢,伸手爪,蹭弄一下尖尖的鼻子,吱吱狂叫一聲,抬腳將魚竿踹進平靜的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