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內卓然清雅、檀香淡淡,爾飾品鏡簾一應俱全,渾不似山野陋居。玉頂真人環顧一遭,笑道:“看來龍兄待你很好,半分不敢委屈了你,連這些女兒家玩用的東西也給你備下了。師妹,一別經年,你可別來無恙?”
百裏冰道:“龍吟怕我煩悶無聊,是以帶了這些玩物給我打發時間。況我一直教導喻兒,每天為此勞累煩心,過得著實一般。師兄,你近來可好?小妹對你掛念的很。”
玉頂真人道:“謝師妹掛念,為兄一切如常。說起龍兄和喻兒師侄,怎麼不見他們二人?”
百裏冰回道:“師兄稍待,我已經吩咐喻兒去尋龍吟了,一會兒就能回來。”
玉頂真人點了點頭,從懷中取出一物,有手掌大小,熠熠生輝,百裏冰乍看之下,叫到:“師兄,你怎麼拿了定光梭來?”
玉頂真人笑道:“喻兒這孩子十多年來都未曾回過岱宗,掌門師兄也很掛念,著我此次前來,將定光梭送給他做見麵禮……”
百裏冰聞言臉色乍寒,霍然站起,冷哼一聲,道:“喻兒自有我和龍吟照顧,何勞他掛心。見麵禮也不是他想送,我們就肯收的。這定光梭你還給他吧!”
玉頂真人哈哈哈大笑,道:“這麼多年了,師妹你還是這般介懷,你可知道,這定光梭乃是我求來的?”百裏冰聞言詫異,望著玉頂真人樂嗬嗬的表情,心中頗多懷疑,隨即又是一哼,直言不諱道:“你從來都愛唬我,這定光梭我是不會收的,他的事我也一概不聞不問,你也不要花這些無聊的心機了。”
玉頂真人斂起笑容,將定光梭放在桌子上,肅然道:“他知你輕易不肯接受此物,著我要以自己的名義贈給喻兒。但我卻不願泯滅他的心意,因此實言相告,望小妹你不要辜負。況有一事他所慮決然不差。你與龍吟道兄厭倦世情、隱居雷澤,為兄雖不願你們如此,卻對你們也無可厚非。但你們若因此便要喻兒陪你們一起避世而居,對他又有什麼益處呢?”
“益處?當年師兄你居中翰旋,煞費苦心,對這世情看得一清二楚,其間的益處還用我說嗎?”
“師妹,你自覺深受其害,不肯讓喻兒外出見識一番,反而是對他毫無益處啊。”
百裏冰聞言默然不語,自知他所言不錯,而她自己亦不願讓龍喻困守一生。玉頂真人知她心中堅持有所鬆動,繼續道:“師兄交代,重收喻兒入我岱宗,在我門下修行,但他叮囑我此事千萬經你夫婦同意。若喻兒承其父誌,歸入昆侖,則是我岱宗與他無緣,不作勉強。師兄之意,還望小妹你仔細斟酌。”語罷,一雙眼睛靜靜注視著百裏冰。
百裏冰迎著他的目光,知道他在等自己的答複,心中十分難做,良久方道:“我自是願意讓喻兒跟隨你修行,增長一番見識。隻是……”她停了一停,心思已轉,臉上現出憎惡神情,緩緩道:“隻是我一想見有朝一日,喻兒與這般虛與委蛇之人相處,我便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厭厭欲吐。師兄,將喻兒交給你,我自是放心,可是要與那些人一起,我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啊。”
玉頂真人見她對往事仍舊耿耿於懷,一時之間勸說她回岱宗恐不能成,便道:“師妹既不能下定決心,此事何不等龍吟道兄回來商議呢?”
百裏冰歎了口氣,“也罷,就等他回來了再說吧。”言罷,二人語轉他處,交談良久,殊無嫌隙,他言門徒趣事,她道親子頑皮,一語投機,全然無關他人,竟忘了竹林遠處尚在等待的玉尊真人及一眾岱宗弟子。
隻道這一晤,甜了苦茶淡浮塵,散了飄煙香月凝。一時小屋闕靜,天外有聲,人忘人相閑。
直到龍喻與一名中年人急急歸來,入門見了正在悉心交談的百裏冰和玉頂真人,這才放下心來。百裏冰見他兩手空空,不禁詫異道:“你打的獵物呢?”
龍吟也是一愣,道:“喻兒說有人前來拜謁,卻說不出是誰,糊裏糊塗的,我擔心你出事,就把獵物仍在一旁,急著趕回來了。”語罷,向起身的玉頂真人見禮道:“玉頂師兄,多年未見,風采猶勝當年啊。請坐,請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