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裴衝腦袋埋在被子裏往易書胸口蹭了蹭,易書覺出異樣便往床沿邊上靠了靠。可裴衝色性不改,又往這邊貼了過來,懊惱之下易書一個翻身差點掉下床去,而裴衝腿腳極快地伸長盤了過去,勾住了她的腰部。他一條腿就直截了當地壓在了她身上,易書稍稍定了定神,立馬發覺這個動作十分曖昧。她還沒來得及做反應,隻覺裴衝翻了下^身子,整個人都壓了上來。他雙手支撐在床板,一雙黑暗中越發炯炯有神的眸子毫不掩飾地直視著她。易書被他看得額頭發燙,可涼風從被子縫隙裏鑽進來冷颼颼地,又讓她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哆嗦。裴衝似是察覺到她泛冷,遂側轉身子,往床裏邊抱了她一下,自己則順勢躺在靠床沿的位置。兩個人皆有些犯窘,易書並不開口說話,而裴衝興奮得閉著眼睛也睡不著覺。說實話,他想親她的嘴唇,想吻她的頭發,想摸她的脖子,想嗅她的胸口。很想很想,想到身體自然而然地就起了反應。正是性^情勃發的年紀,心動很快付諸行動,裴衝胳膊輕摟過易書的腰,手指在她溫暖的腹部稍稍停留,察覺到她沒有抗議,便微微側過臉來埋在她頸窩,嗅著她清淡的發香,大著膽子將手掌緩慢勻速地向上遊移。易書自然知道抵在腰窩的是什麼物什,到了她現在的年齡,很難說清性^欲存在著怎樣的波動。偶爾冷淡,可更多時候,身體湧動著一種渴望被占有的衝動。這樣說來,許詢算是個好人,如果三年前他對她表現出一丁點兒欲^望,易書都會毫不猶豫地獻身。可這樁事情沒有如果,它就停留在一幹二淨的空白,仔細想想,真不知道該可惜還是慶幸。易書就這樣一動不動,任憑頸窩裏溫熱又急促的呼吸撩動著她的亂發,任憑腹部莽撞的手掌挑逗著她的渴求。幹柴烈火,明明一點就著,可就在裴衝撫上她胸部時,嗓子裏燃上來的焦躁戛然而止,易書還是沒有動彈,卻已經發聲製止,“裴衝,我有底線的。”易書這話明顯是勒令他適可而止,裴衝雖然覺得十分不盡興,卻也不願強求,隻訕訕地移開手掌,順勢裹了裹易書那邊的被角。收回手之前,他撫了撫她頭發,心裏想著,好麼,我等,總有一天你會願意。這一夜起初十分煎熬,後來倦意來襲,兩人皆沉入睡眠。不知睡了多久,裴衝感覺到胳膊被不輕不重的力道捶打著,他翻了個身,困倦地想繼續睡,可一線清醒讓他意識到這天睡在他身邊的是誰。旁邊的易書還在捶他胳膊,這讓裴衝有種不祥的預感。他開了壁燈,轉臉一看,易書麵無血色,慘白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身子微微打著哆嗦,那憔悴的樣子看起來無力又難受。裴衝探手摸了下她額頭,是燙的,明顯是在發燒。他心裏一慌,連忙跳下床去,“我帶你去看醫生!”說著就要將易書抱起來。被他裹在被子裏的易書搖了搖頭,有氣無力地說道,“切管……”她咬字不清,話還說兩句便又是一陣急喘,一口氣吸不上來的樣子看得裴衝分外焦灼。雖然他還是個小本科生,卻也能瞧出來易書現在將近呼吸衰竭。如果搶救不及時……裴衝雙手握拳,看到易書閉著眼睛痛苦難耐,他真恨不得替她受這份苦。可就在腦袋放空的時候,他反而異常清晰地想明白了方才她說的是哪兩個字,“切管?”對,眼下要抱易書去村委,搬動稍有不慎便會致命;去村委請醫生過來,一來一去的路程便會延誤搶救時機;最好的方法確實是現場急救。通過口腔或鼻腔進行氣管插管是通暢呼吸的最佳手術,可他一個人進行難度太大。如此簡易的條件下,剩下的便隻有氣管切管一個選擇。易書在身體如此不舒服的情況下,思維仍舊縝密,裴衝再一次打心底佩服她。他迅速地環視了眼室內,找到了易書領到的急救箱。由於霍利斯弧菌感染者常出現呼吸衰竭的症狀,為方便進行緊急氣管切開術,發給支援者的急救箱都備了氣管套管和手術刀等基本器械。有了這些手術工具,他鬆了一口氣。然而當一切都變得明晰時,裴衝意識到一個異常重要的問題——他從來沒有做過氣管切開手術。紙上談兵容易得很,可關乎人命的實戰操作,尤其是被他動刀子的女人就是他的命,心裏不可避免地有些犯怵。易書呼吸越來越困難,她將近極限的喘息聽得裴衝整顆心都提在了嗓子眼裏,眼前的情境再也不容他退縮抑或猶豫,他迅疾地將抬高她頭部,往裏填了填枕頭,讓肩部墊高,腦袋後仰,氣管向前突起。他骨節勻稱的右手壓在了易書脖頸上,拇指和第三、四指在環狀軟骨處按了一下,順勢將頸內靜脈和頸總動脈向外側推,並以左手手指摸清氣管的位置。拿起鋒利的手術刀時,裴衝皺著眉頭壓抑著左手不由自主的痙攣,待稍微鎮定,他動作利落地將刀沿頸前中線到甲狀軟骨下緣切了下去,然後用刀沿將皮膚與皮下組織分離,深度直達氣管前壁。最關鍵的一步來臨,裴衝深呼吸幾下,暗暗數完一二三,迅速撐開氣管切開處,眼疾手快地將套管插^入其中。就在順利完成的當口,易書長吐一口氣,突地回複平緩的呼吸。見她呼吸漸漸順暢,裴衝不由地笑了。他那顆一直懸在喉嚨口的心髒也終於踏實下來。裴衝用紗布結紮好出血點,看著易書閉著眼睛胸部緩起緩伏,那種感覺,啊,怎麼說呢?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氣管切開術做完,裴衝去外麵做清洗,他這才發覺昨夜竟下了場大雪,院子裏白雪皚皚,已經漫過了他腳腕。冰天雪地凍得他思緒清醒,腦海裏冒出來一個可怕念頭,裴衝漸漸從手術成功的歡喜裏走出來。發熱,正是霍利斯弧菌感染的症狀。裴衝心底涼颼颼的,回到房間瞧見易書睡得安穩,他套了厚外套便出門向村委走去。沒走幾步便瞧見一個穿白大褂的男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迎了過來。兩人對視一眼,皆停了步子。秦憲昨夜從鳳凰鎮上出發,夜裏雪大,山路難走,導致汽車半路拋錨。就在不久前,他接到易書的電話,那頭隻有聽起來異樣的喘息聲,卻沒人說話。電話被掛斷後,他不斷地打回去,卻一直沒人接聽。焦急之下,他直接步行幾公裏,走到了祁水村。個中艱苦無需贅言,不過令他難堪的是,張璿健步如飛,他走路卻老打滑,窘迫一點也就罷了,這女人還不時回頭,異常懇切地盯著他的眼睛發問,“要不我背著你吧?”秦憲頭頂冒黑線地瞪了她一眼,張璿以為他不相信她的能力,“以前在山裏拉練的時候,一個男生暈倒了,真的是我把他背回去的。”秦憲再次念及小時候兩個人打水槍,張璿勇猛無敵地噴了他姑姑一裙子。要不說三歲看老呢,今日的威武雄壯之氣那時候就依稀可見啊。秦憲跟裴衝之前碰過麵,加上兩個人都認識話多的易鐸,不甚相識卻彼此熟悉。見裴衝出現在這小小祁水村,秦憲自然猜得出他為誰而來,再這麼一琢磨,剛才詭異的電話以及詭異的喘息聲,他該不會是對易書做了什麼壞事吧……秦憲狐疑著,還沒開口問什麼,裴衝先說話了,“書姐可能感染了。”秦憲跟著裴衝進了屋,一眼便瞧見易書脖子上血跡透過砂帶,露出一抹鮮豔的紅。她側臉邊上的碎發已經被汗黏濕,睡著的時候依舊疼得皺著眉頭。易書當然不可能給她自己做氣切,那也就是這二十歲出頭的大四小娃娃動的刀子。秦憲覷了裴衝一眼,而他正聚精會神地看向易書,眼神裏帶著不忍跟心疼。是愛情的力量真偉大還是怎麼?秦憲真不知道該說啥了。緊急氣管切開術主要依靠手指的感覺來插管,手術者必須熟悉氣管及其周圍器官的解剖。他做住院醫師的時候都不管輕易做,可年紀輕輕的裴衝不僅做到了,而且做得非常好。這讓他心裏生出一些無謂的感慨。看到裴衝分外緊張,秦憲拍了拍他肩膀,“不是霍利斯弧菌感染,她是得了急性肺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