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果然是個爽快人,”楚山孤輕唆一口茶葉,才不緊不慢地道,“愚兄冒昧,將侍劍姑娘的法體移至此間,是專為了等賢弟到來!”
獨孤敗道:“哦。不知楚兄何故如此大費周章引我前來?”
楚山孤道:“愚兄擔心侍劍姑娘法體在人間有所損傷,行事冒昧,賢弟見怪了……”
獨孤敗臉色與語氣豁然一變,再也不客氣了:“楚山孤,有話就直說,你什麼用意?”
楚山孤也不吃驚,不以為意,猶自溫文爾雅酌飲一小口茶,才笑道:“愚兄隻是想請賢弟幫忙做一件事。隻因普天之下能辦成此事的除賢弟外別無他人,愚兄才出此下策,望請賢弟海涵!”
獨孤敗眉毛一翹:“何事?”
楚山孤微微一笑:“賢弟不妨先與侍劍姑娘聚上一聚。”忽然拍手響了幾聲,一名粉衣女子施施然走來。
桃臉杏眼,俏生生一位佳人,欠身萬福:“主人有何吩咐?”
楚山孤輕聲吩咐:“勞煩沐香妹妹引路,領獨孤賢弟移駕書房。”
於是沐香便領著獨孤敗去了書房。
獨孤敗百般疑惑,楚山孤要美人領我去書房,難道想用女人收買我?
他並不高尚的思想自然隻會這樣想,甚至隱隱有些渴盼。
書房是雅室。
書架林立四周,中央一方書桌還翻開著一些卷帙,每座書架之上都燃有獨特的熏香,沁人心脾。
沐香走到南麵的一張書架前,素手一拂,書架便轉了過來。
然後,獨孤敗就腦中一熱,渾身一震。
因為書架之後就是曾經的愛人的遺體。
他一下呆住,以至於不知沐香是何時走的。
她在冰層中,白如雪,幾乎全身都已透明,玲瓏的麵頰再無任何的表情,微瞪的雙目似乎含嗔,睫毛下的冰粉迷蒙了心事……
良久,獨孤敗才緩緩走近。
他把手搭在冰層之上,一股沁涼傳向心底。
他目光似已癡,幾乎囈語:“三年了,我幾乎都快忘了你的樣子……時間果真是最柔和的毒藥,能叫一切思念冰消……或許、隻是沒心沒肺的人故意將遺忘歸咎於時間而已……”
冰層寒意宛如毒蛇,順著獨孤敗的指尖往上蜿蜒。
整條右臂已凍住,堅冰席卷到了下顎,可獨孤敗似乎仍渾然不覺,飽含戲謔自嘲的淺笑,低聲喃喃:“我相信再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徹底將你忘掉,在此之前,我要完成楚山孤交給我的事,之後把你接回人間……你說你的家鄉在烏桕鄉,我帶你回到那裏……”
“賢弟……”楚山孤已在旁站了很久,眼見玄冰一寸寸地凍住獨孤敗,自口鼻以下完全冰結似銀一般。
他忽然伸手一指,柔和的溫火指力傳出,淡紅鑽入冰中,“絲絲”地響,冰層開裂。
獨孤敗身上的冰層漸漸片片剝落,楚山孤抓住獨孤敗引他後退了兩步,離開了侍劍所屬的冰層。
獨孤敗雙目發直,猶是毫無知覺一般。
楚山孤輕吹一口氣,吐氣卷風,將書架給倒轉了回去。
獨孤敗如夢初醒,渾身一晃,唇邊溢出了鮮血。
楚山孤扶住他的肩,微笑道:“賢弟果真是性情中人,不想見了侍劍姑娘後如此忘情……”
“是麼?”獨孤敗嘴角一挑,“你究竟將侍劍的屍體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