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敗隻覺後腰如被無數燒紅的銀針深深紮入,苦不堪言。
可是他的速度竟然半點也沒有慢下來。
劍靈叱道:“放我下來!”
獨孤敗苦笑:“我們是在逃命,我抱著你怎麼也比你自己逃快得多了……”
“放我下去!”劍靈口中重複,手上運勁。
獨孤敗隻覺腰間的骨頭都給先天劍宗氣紮出縫來了,痛苦難當,不過他仍沒有半點放下劍靈的意思:“我不放你難道當真要殺了我?”
“是!”這是呼呼風聲中獨孤敗昏迷前能聽見的最後一個音節。
最後一刻的感覺是似乎有一隻錐子從後腰錐入並經過髒腑一路逆上,細密的針孔勁氣重重地刺穿了心髒。
醒來時獨孤敗懷疑自己已到了墳墓裏,漆黑一片,而且竟然還很暖和。
胸口與後腰的一陣刺痛使他確信自己還沒有死。
爬起來,沒頭蒼蠅般前行,撞開了一層簾子。
簾子外依舊很暗,不過能望見滿天的星光,如一池清水濺起的無數水花。
簾子是帳篷的簾子,帳篷在雪原中,星光下。
星光下不遠處有一隻略顯單薄的身影,幽婉如風,劍靈似乎正凝望著星空。
獨孤敗走過去,停在她背後數尺,在胸口和後腰隱隱作痛的提醒下他沒敢十分胡言亂語:“我聽說喜歡仰望星空的仙子都有一段淒涼的往事。”
劍靈沒有回頭:“你竟然沒死?”
獨孤敗機靈靈一個寒戰。
隻有當事人的他才明白,劍靈對自己是真的下了殺心的,就連浩然一氣功第三重的地塵之境也差點沒保住他的性命!
如果沒有浩然一氣功護體估計有八百條命也不夠他死的。
獨孤敗解釋:“雖然我是混蛋,但絕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好色的混蛋。”
劍靈沒有理他。
獨孤敗繼續道:“女孩子就算是仙女一個人生悶氣總是不好的,你還生氣的話可以轉過身來,然後再殺我一次。”
劍靈轉過了身,狠狠瞪他一眼:“我已經殺了你一次了,還有什麼氣可生?”
獨孤敗很試探性的笑笑:“不是生悶氣的話,你一人望著星空,難道是因為擔心我的生死?”
劍靈輕輕啐道:“你果然不是半點的不要臉!”
獨孤敗根本不以為恥:“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我似乎已是劍聖傳人了,對吧?”
劍靈微微皺眉:“是又怎樣?”
獨孤敗又笑:“仙子不是說但凡劍聖傳人有任何疑問任何要求,你都有問必答,有求必應麼?”
劍靈道:“那又怎樣?”
獨孤敗裝出很無辜的樣子:“說是有求必應,我也隻不過抱著仙子你飛了將近萬裏,你就要殺我……若是我要你做別的什麼那些、就是那些事,隻怕……”
他的話不說完,因為不說完比說完更有效。
“你……”劍靈的臉有些紅了,如粉紅的花瓣暈開一片。
臉紅是因為獨孤敗重提抱著她的事,還因為自己食言要殺劍聖傳人,更因為害怕獨孤敗利用劍聖傳人的身份對她做一些越軌的事。
看著她微微害羞的嬌憨模樣,獨孤敗心中一陣心癢難搔,但怎麼著也得裝出個道德高尚的樣子,道:“仙子放心,身為劍聖傳人,我自然不會令仙子做什麼自己不願做的!”
劍靈的聲音很輕:“我原以為你跟爺爺很像,但後來發現又不像,現在又覺得十分相似了!”
她的聲音有一種說不出的悵惋,那種惆悵絕不隻因為懷念故去的劍聖。
獨孤敗登樓的那一刻起,就恍如黑夜中升起的一盞光明,照亮了她星眸般的眼,她在那一個瞬間是不是已將他和劍聖聯係在一起?
是不是就在獨孤敗與眾不同步步登樓的那一刻她已經芳心暗許?
登樓作答時他所表現出的兼濟蒼生的情懷,難道不是她一直仰慕的爺爺劍聖一樣的君子仁風?
後來獨孤敗原形畢露出輕浮本相,是不是令她很失望?
她是不是因為失望才下狠手意圖除掉獨孤敗?
是不是又覺得取舍兩難才會獨自觀星?
這些她都沒有說,獨孤敗也不可能知道。
獨孤敗在她如此的眼神和這般的話聲中極度尷尬。
幸好這樣的尷尬並沒有持續很久。
西北夜空的星在一瞬間全部隱沒,陷入黑暗,彷如蠟燭被清風撲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