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布袋和尚圓寂之後,慧能從他手上接過火把,繼續師徒倆不為人知的大業——守護長平山,萬魔窟。
萬魔窟不僅是隕落魔將的葬身之地,還是各界強者的魂歸之地,神、人、魔、妖,無盡陰魂,被當年佛聖鎮壓於此。
近年來萬魔窟已不平靜,方圓百裏之內魔物縱橫。
佛門棄徒布袋和尚大動悲憫,建廟於長平山,以無上佛法壓製群魔。
慧能半歲左右被師父撿回了長平山,從此跟著師父,一年中秋冬時分魔物猖獗,師徒倆為鎮群魔半步不離山,待春夏時期群魔難以為禍,師徒倆便雲遊四方,普度眾生。
師父死後,慧能更加懷疑憑自己的力量是否能普度眾生了。
年輕的和尚的生活並沒有很大的變化,年中一半時間鎮山,一半時間遊曆。
布袋和尚剛死一年,慧能門下便收了第一個弟子——謫仙苦竹。
徒弟的品行並不好,並非高僧大德們願意收下的弟子。
慧能不是高僧,也非大德,他隻是慧能。
收下惡徒的原因是——普度眾生,惡人也是眾生,佛法教化,並不是令人們篤信與瞻仰,而是化解厄與惡。
不可一世的謫仙竟沒料到貶下凡塵後作威作福不到半年自己便糊裏糊塗的做了和尚,想不到區區一個凡塵僧人隻用了區區一招就擊敗了他這個神,神隻有自怨倒黴,在心裏咒罵禿驢,在夢裏蹂躪禿驢,在白日裏應付禿驢。
她是一個不一般的女孩子,雖然她的修為才剛剛到達元潛之境,已算一般高手,同輩中也算出類拔萃。
她並不是十分漂亮的女孩,但她笑起來十分的美,她的美源自天然的性情,那種純潔的美是“名花美人兩傾國”的美人學不來的。
她的眼睛並不大,但她的眼睛會笑,醉人的笑。
就算生氣,就算哭泣,這雙眼睛裏的亮光都不會消失。
她膽子很大,不是一般的大。
即便是聖地的長老都不敢隻身獨闖萬魔窟,可是她卻敢!
元潛初境的她已到了長平山,她的想法簡單率直——斬妖除魔,以衛正道!
她隻道四海清明,隻有凶名遠播的大凶之地才有妖孽可斬,她還不明白人心有時更毒於邪魔。
秋分,妖魔肆虐最狂妄的時候,即便有慧能鎮壓,長平山仍是魔氣繚繞,慧能竭盡全力能做到的隻是束縛群魔不得出山造孽。
修為並不絕頂的她懷揣著一顆斬妖除魔的決心上山,可是魔障的厲害遠出她的想象,剛在山腳踏出第一步,便莫名其妙地被一股濁臭腥風卷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兒,魔氣阻擋了所有的視線,隻能聽見各式各樣難聽的笑聲以及哭聲,陰鷙的笑,淒涼的哭,騷腥味充斥每一分土地,一隻隻龍眼般的碧眼點綴在魔氣中,盯著她。
就算是修為高強的男子在此種情況都不免戰栗,她卻一聲清叱:“兀那魔物,休要猖狂,本女俠前來降魔,還不束手就擒?”
那些碧眼眨動如星,尖利的光吞吐著陰寒。
大地開始震顫,分裂,砸開的西瓜一般碎開。
她毫無征兆的落入了巨大的裂縫中,但慌亂中拔出佩劍插入了分裂的岩層中,整個人懸在縫中。
她想要揉身翻起,本來一個淩空翻轉就能解決的問題此刻卻已變得極為困難,因為她感覺全身的修為似乎被魔氣吞噬,體內真氣蕩然空洞。
更要命的是裂縫的下方有東西撕扯著她的下身,貼身短裙被撕碎了一大片,疼痛和濕熱的血染紅了雙腿。
她絕望。
即便絕望她也沒有大聲嚎哭,她不是嬌嬌女。
她認為自己是女俠,為斬妖除魔而死正是女俠的宿命,盡管她沒能斬一隻魔,甚至連魔的樣子都沒見到。
她一臉大義凜然,用帶血的唇呼喝:“你們這些魔物殺得了我的人,滅不掉我的心……”
“啊!——”似乎要被下方的魔爪撕碎,因疼痛而慘呼。
絕望而痛苦的時候,仍然咬牙抓緊劍柄,不肯放棄,隻為了多活片刻。
她忽然發現活著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她還有很多事要做,比如說是……名動天下!
然而一切都不可能了。
她哀怨地閉眼,但照破重重魔氣煙海的一縷金光刺痛了即將閉上的眼。
她瞪大美麗的眼。
金光如顏料,洗練了一重重的黑暗,身下撕扯著的魔爪被金光刺痛,縮了回去。
她已沒了力氣,握劍的手鬆弛,人墜落,鮮血如花般劃過。
昏迷前望見的是裂縫之上的兩個光頭,亮晶晶的似乎比那滌蕩魔氣的金光更加閃亮。
慧能拋出布袋——那是師父留給他的唯一遺物,現在已被他祭煉成了法寶。
布袋如流星箭矢,劃進縫隙間,接住了少女。
然後布袋就將她裝入,鼓囊囊的袋子內充滿一種溫暖如床的氣息,睡在裏麵舒適而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