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淒然一笑:“他是誰從來都不重要,重要的隻是他是他自己。姐姐,你知道雄鷹與紙鳶有什麼不同嗎?”
九尾妖狐:“他是雄鷹,還是紙鳶?”
“紙鳶與雄鷹都能翱翔天際,但是紙鳶的身上係有一條線,線的另一端是他的根。雄鷹沒有根,它擁有完全屬於自己的自由,若是被線係住,雄鷹便不是真正的雄鷹了!”說這些話的時候,白狐已沒有再流淚,眼中映出的是那隻熟悉的影子。
“傻妹妹,就算他是雄鷹,你真忍心不去見他最後一麵麼?向他解釋毒酒的誤會麼?”
“我……我去!”白狐站起身,雪一般高潔的身影盈盈走出。
獨孤敗望著那美麗而孤寂的水晶宮,久久不語,沒有人知道他想的什麼,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算不算一個貨真價實的混蛋。
他黑亮的眼珠映出了一隻單薄的身影,他的表情仍是很平靜。
嬌弱的身影來到了他的身前,她的聲音也很平靜:“你要走了?”
他的話聲虛假而平靜:“我必須走!”
“你會記得我麼?”
“不知道。”
她的身影似乎輕顫了一下,隨即恢複了水一般的平靜,話聲也像那冰封了一半的湖麵:“其實那天的那杯酒……”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酒裏麵有你的血,有毒的血。很可惜,這種程度的毒對我無效。”
她淒然而笑:“對,你知道,我本來就是一隻害人的妖精!”話聲平和,卻掩藏著道不盡的淒苦。
她看著他,就像第一次看著他那樣。
“其實酒裏的血毒在一個對時之後才會發作,但發作之前你我已結為了夫妻,我便能以我的血為介將你改造成妖,毒性便不複存在了。這樣我們就真正的一樣了。你也不會在百年後就離我而去……”她輕輕動了動嘴唇,這些活終究沒有說出來。
說出來除了平添痛苦,還能怎樣?
雪白的身影如雪般慢慢飄進美麗的水晶宮,那深鎖愁怨與孤寂的美麗的宮殿。
獨孤敗望著那道漸漸遠去的影,聽到“嘩”的一聲,似乎什麼東西碎了。
他苦笑著道:“我沒騙你,我什麼都知道。我隻是生在嚴寒,也將死在嚴寒的浪子。”
出離水晶宮,很快就會合了謝蒼生與澹台兄妹。眾人領著殘廢的修士們和救出的孩子們,根據地圖,很快就出了青雁峰。
一眾修士雖然有的斷足、有的斷手、有的手足齊斷,但一身修為還在,各禦法寶,道別之後,怏怏而去。
謝蒼生將孩子們送回父母手中後,也沒有去衙門領賞。
黃金萬兩、千戶侯,對他們來說什麼都不是。重要的是孩子們平安無事。
謝蒼生在洛陽城外找了一家客棧住下,與澹台兄妹輪流照看獨孤敗的傷勢。
他傷得很重,卻不知道心裏的傷重不重。
不知是失血過多還是其他的原因,獨孤敗一連幾日都無精打采,仿佛曬蔫的白菜。
已是離開水晶宮的第三日了,獨孤敗基本上能正常行走了,不過仍是麵色慘白,力氣未複,吃飯時端碗拿筷手都有些發抖。
除非是澹台月喂他,他寧願自己抖著手吃晚飯。
——混蛋的本性似乎已漸漸恢複。
澹台忠自是覺得此人無賴透頂,但料想此次進山除妖多蒙du孤敗相救,因此並不向他發作。
謝蒼生心中則是大感安慰,以前的二弟總算是回來了。
澹台月精心的照顧獨孤敗,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隻是有時被獨孤敗無賴的話語給嗆得麵紅耳赤。
謝蒼生帶著澹台兄妹去醫館開了幾味生血培元的藥,回到客棧時卻不見了獨孤敗的人影。
房間內一麵雪白的牆壁留下了幾行墨色大字:“大哥,我去也!十步之內,必有芳草。我去找我的芳草,大哥還須憐取眼前人!”
澹台月看到字跡,羞得麵紅耳赤,餘光瞟向謝蒼生,卻見他哈哈大笑,並沒有什麼異常反應。
澹台忠看見妹妹神色尷尬,想說點什麼打破局麵。霍然想起一事,便道:“少主,為何不去衙門領賞,黃金萬兩以作資本,封千戶侯更是邁向複國的第一步啊!”
謝蒼生深邃一笑,道:“萬兩黃金和區區的千戶侯對複國大業來說微不足道,重要的是咱們此行救助孩童,博得民心,還救了那幫修士,江湖聲望得到提高,以後便多有機會結納豪傑之士。這才是長遠之計!”
澹台忠領著澹台月拜倒在地,齊聲道:“少主高瞻遠矚,複我大周,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