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長仁始料未及,側飛而出。謝蒼生腳步一轉,已到赤虎身後,力凝劍端,【蒼冥】極速遞出,從赤虎腹部右側刺入,左側對穿而出。
赤虎一聲絕望的吼聲,就此在空中消散。
巧步避敵,拳掌勾指,凝立一劍,正是那一式【一劍乘風】。雖然遠不及獨孤敗熟練,但也攻得朱長仁措手不及。
謝蒼生暗道僥幸,不待朱長仁重整再上,便屏退而去,沒入暗夜中,心道,非是逞能之時,留下有用之軀,再行相救二弟。
另一方麵,獨孤敗與白衣女子相鬥,心中迷迷蒙蒙,十刻之中有九刻光景都恍恍惚惚,竟然連腰間的【浮竹劍】都無暇取出。
他仗著身法極快,手腳亂舞,又摟又抱的,一時倒與白衣女子纏鬥在一起,難解難分。
這期間,獨孤敗少不了趁機大占便宜,隻是便宜占得越多,自己便更加的迷糊了幾分。
白衣女子應戰之時,動作仍顯得極為幽雅,更襯得獨孤敗就像草野莽漢一般粗俗無禮。
初時白衣女子似乎還留下了情麵,隻躲避而不反擊,倒像極了招蜂引蝶的美人逗弄著眼前的傻小子。
但時候一久,她就不耐煩了,修眉微蹙,元氣一展,周身數丈之內升起蒙茸光暈,乃是渾元的【先天勁罡】,將毛手毛腳撲跌而來的獨孤敗給彈飛了出去。
這一彈之力非同小可,氣震四野,林間風聲呼嘯。若不是此山妖氣充盈,這一片林木恐怕就不保了。若非獨孤敗煉有【浩然一氣功】,一震之下恐怕已成了肉泥。
渾身骨骼“咯吱”作響,劇痛之中獨孤敗猛然清醒,一扭腰身,連出巧勁,將倒飛之勢化為下墮,落地之時【浮竹劍】已到了手中。
獨孤敗似笑非笑:“劍已在手,看來必要染血了。姑娘莫怪我辣手!”
白衣女子冷聲道:“我自問未做傷天害理之事,你們這些自命為正道之士的,聯手追殺我一個弱女子,隻因為我是妖麼!”
柔媚的臉上露出乞憐的神色,略顯單薄的身子在月下更為淒清,楚楚可憐之狀與那尖銳的言辭甚不相符。
獨孤敗淡淡道:“你是不是妖與我何幹?你抓了這麼些無辜童男女,便是邪道一路,我就非管不可了!”
細長的睫毛遮擋這下,女子眼中忽然發出妖異的碧光,道:“我抓了童男女,你手下卻也傷了這麼多鏟妖義士,你有何資格在此大言不慚!”
妖異的碧光分灑而落,恍如漫天碧雨,雨下的女子是那麼的淒楚孤獨,若不是她親口承認,有誰會相信這樣一個清塵般的女子會去殘害無辜,迫害童男女呢?
漫天碧雨落入那些倒在地上的修士眼中,毫厘不差。他們眼中的碧光一下子熄滅,癡呆之狀一下變為了痛苦難當,滿地哀嚎之聲零落響起。
“啊喲!我的腿……”
“我的手……”
被獨孤敗斷臂斷手的修士們再也站立不起,但隱然記得是為獨孤敗所傷,怨毒的眼神如針般紮在獨孤敗身上。
他們似乎忘了罪魁禍首是那妖婦,而不是獨孤敗。
白衣女子又道:“你以為你不殺他們是一種仁慈麼?一個修士失去了手臂和雙腿,簡直生不如死!還要活在世上受那零碎之苦,你覺得手下留了情,自以為是什麼大聖賢,可他們會感激你麼?”
倒地的修士們呻吟的聲音也變得細微,沉默就是最好的讚同。
獨孤敗心中一陣刺痛,一些隱傷被挖了出來,登時怔住,半晌無語。
這個世上,總有一些殘忍,是人所無能為力的。
憎恨隨著痛而產生,卻從不曾在痛之中化解。
白衣女子的聲音仿佛從極幽遠處傳來:“你認為他們真心想要鏟妖除魔,以衛正道?他們追求的,不過是過眼雲煙的浮華和名利,殺掉我,無非想要留下那令人仰望的虛名而已!你問問他們自己做過多少見不得人的事?為了修煉功法,為了銅臭金銀,為了光大門楣,為了鏟除異己,為了身著高位,為了填滿欲壑,他們殺了多少人?造了多少孽?一個修者越是強大,便越陷越深,口口聲聲除惡務盡,卻不料自己便是那最惡的惡人!你問問你自己,難道就沒有殺過無辜生靈以成全自己的一己私欲!揭開你們那張虛偽的麵皮,你們連妖孽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