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地麵如天花板一樣倒貼水麵,其下方的人猶如倒掛的蝙蝠一般,舉步投足竟似與在地麵無異。
如果從上方丟一粒石子,石子一貼水麵就變得無影無蹤,就像忽然蒸發了一樣。
一切似乎都說明,池麵之下,不過是一片水月鏡花。
這就是天池。
天池中的並非水月鏡花。
轉換角度,天池中的一切物事都符合世間物理,反倒是天池之外似虛似幻,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果然應了一句老話: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時有還無。
池下無水,青石之上,約有萬人,神情肅穆,專注著祭台上的五名長老。
宇長老:“曲長老,蛟天王不敵中原八俊,戰敗身亡,我已將其魂獻給鯤鵬帝君了。”
宇長老身邊的老人道:“我都知道了。”
說話的曲長老身材魁梧,身形與蛟天王倒是頗為相像。他本已麵色憔悴,此刻聞得噩耗,更顯得身體不支,似已病入膏肓。
他微微咳嗽兩聲,便有黑血溢出。
就這樣一個似乎無藥可救的曲長老,卻是五長老首座,整個鮫人族一脈對之奉若神明,地位僅在鯤鵬帝君之下。
其餘宇、紅、向、白四長老雖然各懷異心,卻也對病入膏肓的曲長老既敬且畏。
隻要曲長老一日尚在,其餘四人便不敢有絲毫不軌舉動。
曲長老又咳嗽一聲,接著道:“加上天王小子與七俊的魂力,似乎還是不夠啊……”
宇長老:“可惜七俊魂力不能成功融入,我已將他們秘密囚禁起來了。”
“也好,留著他們,以後對付中原八劍就有了籌碼!”曲長老目中忽然爆出精光,“既然敖遊那廝一時三刻難以捕獲,我們隻有進行第二套方案了。”
四長老齊聲高呼:“半魂方案,開啟!”頓了頓,繼續道:“偉大的鮫人族子民們,現在是你們為帝君奉出生命的時刻了。帝君複活,我們的精魂與之同在!”
曲長老:“受人族壓迫的日子即將結束,為了曾經苦難的靈魂和後世永久的安寧,我的子民們雖死猶生!”
台下萬人爆發出摯誠卻愚昧的呼聲:“雖死猶生!雖死猶生……”
向長老排眾而出,踏出一步,佝僂的身軀在這一刻似乎挺拔如鬆,即將燃盡的生命再放異彩,朗聲道:“複活偉大的鯤鵬帝君,放逐虛偽的人族!”
他心念到處神識即到,一一掃視台下的子民,感受到那股龐大的魂與怨。
他的目中升騰出怒火,他明白,複活鯤鵬,魂在其次,怨與怒的力量猶在其上!
目運兩道金光,射破高天:“非我族類,其身必邪!”
話聲中渾身血肉崩碎,宇長老如霧如影的殘魂衝入了祭台上方黃金鯤鵬雕像之內。
“非我族類,其身必邪!”震人心魄的聲音響徹高空,沒有一絲痛苦,隻餘滿腔憤恨,鮫人族的子民們義無反顧,引刀向頸,灑血成河,無數怨魂衝入祭台上的雕像之內。
悲壯的聲音還在激蕩,祭壇上的雕像仍無絲毫變化。
曲長老淒然道:“還是不夠……”他的目光忽然變得鷹隼一般,冷掃三大長老。
三大長老皆是心中一寒,白長老的雙腿甚至已微微發抖。
“老白,動手!他是個瘋子!他已經瘋了!”黑長老站在白長老一側,渾身肌肉似乎變為了一灘軟泥,不過軟泥漸漸重鑄,成為了玄鐵一般的軀體。
白長老的話音有些顫抖,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害怕:“宇……宇長老,你站在哪邊?”
曲長老眼神空洞地注視著宇長老,嘴角抿起的皺紋說不清是在笑還是已怒,沒有人能看清他。
宇長老神色自若:“我也瘋了!”
黑白長老同時變色,要知道單對單自己對上宇長老雖然旗鼓相當,但誰也不知道曲長老的真正實力可怕到了何等地步。
白長老身子雖然仍在顫抖,但渾身的老皮皺紋疙瘩已漸漸平撫,變得比妙齡少女的肌膚更加嬌嫩,緊跟著一塊塊肌膚如鱗片般翻起,粼光湧動,仿佛一身銀色的戰甲。
白長老:“瘋了,你們真的瘋了!鯤鵬複活,鬼知道他會怎樣對待鮫人一族!放出這種魔獸,簡直是玩兒命!還要以命去換,瘋子!”他的腿抖得更加厲害了,讓人懷疑他是否有能力作戰。
黑長老神念傳音:“老白,咱們快從羅生門逃走,料來他們也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