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樓頭,斷鴻聲裏,一行大雁比翼成一線在空中飛翔,不知為什麼,一隻大雁離開了它的群體,獨自在天空中哀鳴,天空中落下一個又一個悲傷的音符。時間如水,夜色漸濃,夜漸靜,孤雁在呼喚著,大地隻傳來它的回聲,親人杳不知何處,它的天敵在窺視著它,死亡的威脅一點點向它靠近。夜寒如冰,孤雁在冰冷的世界裏顫抖著。
北宋,違命候府。
今天也是七夕。鵲橋會,織女和牛郎情意交織的日子。南唐後主李煜就在這一天來到人世,此時
飽含“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的亡國切齒之痛的李煜正在過他四十二歲的生日。
李煜和小周後正在對飲。曆練人世滄桑,富貧榮辱,這對相愛的人眼中心中愛戀依舊。
李煜的臉上顯出難得的笑容。亡國之痛再加上小周後被皇帝頻繁的招幸,讓李煜的心一直在滾油中煎熬。李煜的笑就像冬天的花朵在寒風中枯黃,敗落,已漸漸淡忘那笑的滋味。今日的笑容是難得一丁點春意。
“李煜。接旨。”
又是那討厭的公鴨似的難以入耳的聲音,這聲音就像地獄中發出的一聲喝令。李煜和小周後陡然站起。惶恐和不安寫在這一對患難夫妻的臉上。小周後向李煜身後閃躲,李煜握了握小周後的手,用他並不寬大手掌試圖給小周後以一點點庇護。然後拉小周後跪下接旨。
站在他們麵前的是他們今生都不願看到的太監總管高德新,小周後招幸的惡運都是由他的第一聲叫喚開始。在這樣難得歡樂的時候出現,不知他又會帶來怎麼不幸的消息。該不會是要小周後入宮吧!應該不會,如果那樣的話應該是:鄭國夫人(李煜降宋後,小周後的封號)接旨。
六個太監走了進來。一個小太監的手裏端著一杯酒。李煜看了看那酒,頭低得很低,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那酒是死亡的信使。小周則神情緊張的緊抓著李煜,額上滲出汗珠。
“皇帝口諭,今天是違命候的生日,朕賜酒一杯,送其早登極樂。”
驚雷,晴空驚雷,小周後被這驚雷嚇傻了,她嘴唇哆嗦半天也沒哆嗦出一個字。她想為自己的情郎求情,但她此時已說不出一個字,恐怖,悲憤,驚嚇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皇帝要她進宮麵見皇後,每次她見到的都是皇帝,她受盡了他的侮辱。
為了夫君,她不敢違抗。
曲意順從。
她受夠了,她對皇帝說,“總要顧及他侯爺的麵子。”
皇帝說“他知道了”。
她以為,他會放過她,誰知道是這樣的結果。
他已經去了夫君“違命侯”的恥辱封號,賜酒時,卻再為他戴上了。
夫君,才華橫溢的夫君,在這個殘暴的皇帝眼裏,是個隨他操縱的木偶,如今他玩的興致都沒有了,他要夫君死,自己人所有的委曲與侮辱,都白受了。
“不,不。”李煜癱倒在地上,臉色霎白。幾個太監上來按住了他。李煜被壓在地上動彈不得,那酒帶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帶著死亡的味道灌進李煜的嘴裏。
“這酒裏是牽機藥,上好的毒藥。一般人享受不到的,別不識抬舉。”太監總管高德新說完,臉上露出陰冷的笑。
“重光。”看著情郎正在被人往死亡線上推,小周後奮不顧身的要去救他。太監們死死的拉住了小周後。
她非常嬌小,無殺雞之力,無何抗得過體壯的太監,她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血淋淋的現實。
“重光,重光,我求你們放過重光。”小周後的手伸向李煜向太監們哭求。
沒有人理會她的痛苦,他們眼中放得下,耳中聽得到的隻有皇帝的命令。
牽機藥一點點進入李煜的體內。
李煜痛苦的抽搐。
待遇李煜抽成一團,曾讓許多人爭睹的重瞳裏閃著絕望的光芒時,太監才放開小周後。
“重光。”
小周後撲過去,痛苦使她跌倒在地,她已經沒有力氣站起,她就爬過去,把痛苦的李煜抱在懷中。
血從李煜的嘴角慢慢的流了出來,整個身子不停的抽搐。
小周後的臉一片慘白,她不停的拭著李煜嘴角的血,拭得滿衣都是,可是還是拭不完。
“救救重光,請你們救救重光。”小周後尖聲大喊。
沒有一個人敢動,救他,你就得死,一個亡國之君,誰還有舉冒險。
小周後絕望的痛哭。
那情景就是鐵石人兒也動容。二個太監背過身去。高德新也側臉。
他們平生都沒有看過這樣悲慘的場景。
“家,家,家敏。”
“重光,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