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出了在集寶齋調包的事後,我便一直沒有看到容錦,我估計,他是在躲我。
後來,容信告訴我,她那寶貝弟弟最近詭異地開始學射箭了。
她邊喝著小酒,邊搖頭晃腦地嗬嗬笑著道:“你可不知道啊,我當時看了他那十足十認真的樣子,就想,是不是有妖怪把容錦給吃了,然後變成了他的樣子。”
她一邊說,一邊用筷子敲著酒壺,和著包間裏小曲的調子,那懶洋洋的樣子,愜意地叫人嫉妒。
在我眼裏,她從來就是個無憂無慮的人。
今天難得三表姐有空,請了我和容信在荷香酒樓吃飯。三表姐吃著還猶嫌不足,請了在酒樓裏賣唱的粉麵小子唱曲。
唱曲的小子大約十四五歲,長得粉粉嫩嫩,一雙忽閃忽閃的鹿眼,嫣紅的小嘴,一笑起來還有兩個深深的梨渦,用夜鶯般清脆婉轉的聲音地唱著小調《桂枝兒》:
宿夕不梳頭,
墨發披兩肩,
翻窗見伊入秋園,
金桂簌簌落滿頭,
留得香滿麵,
婉轉伊人膝上憐,
……
一曲下來,唱得旖旎纏綿,我們三人一致叫好,喚他上前領賞。
他姍姍而來,步步生蓮,略略低頭,雙眼微抬,一雙水靈靈的眼兒更是楚楚動人,柔聲道:“小奴叫皎月,承蒙各位小姐錯愛。”
三表姐拿出錢袋取了一錠銀子給他,他歡喜地接過,行了個禮,正要推出去,忽然頓了頓,走到容信麵前,像是鼓起勇氣對她道:“小奴叫皎月,請小姐記著。”說完便含羞帶怯地跑了出去。
容信聞言一愣,手中打拍子用的筷子也驚得掉到了桌上,我和三表姐見狀都笑了起來,她卻一臉鬱悶,幽幽地道:“看來以後荷香酒樓我是不敢來了。”
我嗤笑道:“一個小子怕什麼?”
她認真地搖頭道:“現在的年輕男子一個比一個大膽,下次還指不定會怎樣呢。”
我哈哈一笑,打趣道:“大不了收回家,你房裏不是一個人都沒有麼!”話還沒說完,三表姐便在桌下踢了我一腳,對我使了個眼色。
我不明所以地瞪了她一眼,轉臉卻看到容信略帶傷感了表情。
我在十二歲去表姐家玩認識容信,掐指算來也有五年多了。從來,容信便是嘻嘻哈哈地笑鬧,似乎從來沒有見她傷心難過過。
我也是在今天才好好打量她,以前她總是嬉皮笑臉地耍寶,沒個正形,所以我從來沒細看過她的相貌,印象中隻覺得長得不錯,今天才發現豈止不錯,根本就是個美人。
與容錦相仿,細長嫵媚的鳳眼,淺蜜色的鵝蛋臉,瓊鼻秀挺,朱唇榴齒,是個英姿勃發的美人,也難怪唱曲的小子會對她一見傾心。
隻是,就是如此相貌,為何我與她親近的五年多之中,從沒在她身邊見過一個男子,而她如今年近三十,也依舊沒有娶夫生子。
看她黯然的神情,我猜她大概也是個有過往的人,忍不住輕言問道:“從沒見過你身邊有人,是不是從前有什麼我不知道的故事?”
酒桌上的氣氛立刻凝重了起來。
三表姐憤怒了,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踢了腳,使上了十成的力道,她從小力氣大,從前練武,曾經將我二表姐的手臂折斷過。所以這一腳下去,弄不好是要骨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