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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接到主編的電話時剛從民化南路的小巷子裏繞出來,今天上午的任務是采訪一個民俗老藝術家,其實就是個拉二胡小老頭。江夏在小巷子裏東轉西轉了好半天才找到老頭家,結果藝術沒聊幾句,老頭倒是對著她一通抱怨,兒子媳婦不孝順,房子動遷沒找落......

江夏拿著手機站在路邊半天也等不到一班公交車,無奈對主編說:“主編,我這兒地方太偏,恐怕是來不及趕過去了。”

主編的態度卻很堅決:“不行,你一定得趕過去!跳樓可是個大新聞,你趕緊過去,要是等人真跳了才趕到我就扣你這月獎金。”

江夏隻好一咬牙一狠心叫了一輛出租車,從民化南路去鬆江北路,縱跨了大半個A城。眼看著那計價器上的數字像脫韁的野馬一樣恣意馳騁,江夏的心都在滴血。

按說跳樓這事在當下也不算是什麼了不起的,江夏幹記者這一年半裏對此類事件也已經是司空見慣了。用他們編輯部老劉的話說,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個活膩了玩跳樓的腦殘。不過大部分都是幹打雷不下雨那種,興師動眾的折騰了一大撥人最後不了了之的太多了。江夏上個月還遇見個專門在微博上直播自己跳樓的,光著腳站在二十幾層的樓頂上四十五度角玩自拍,真是醉了。

不過這次這個跳樓的人選的地方比較值得關注,鬆江北路CBD的核心區域,盛世雙子樓的A棟,寸土寸金的地方,跳樓的人肯定不是金領也得是個高級白領。這麼想來這個新聞倒是有些看頭了,江夏看著手機上主編發來的小道消息,眼睛一亮,還是個女的,更有意思了。

這年月,就算是條社會新聞,大家也希望看到的是“白領麗人CBD雙子樓頂輕生”,而不是“民工屌絲男工地殞命”。

江夏下了出租車就一路狂奔衝到了盛世雙子樓的樓下,這附近地形她算熟悉,自從陳光跳槽到了盛世工作之後,她來的就更勤了。眼看著電梯門關上的最後一刻,江夏化作一道閃電擠了進來,成功著陸後一邊為自己的身手敏捷小小得意了一把,一邊尋思著趕緊把這檔子事弄完了正好中午叫上陳光一起吃飯。

一抬頭才覺出這氣氛有點不大對勁兒。

電梯裏站了四個男人,都是西裝革履的,三個人圍成一個三角形將另一個護在中間,保鏢似的。現在這三個人的目光正齊刷刷的聚攏在江夏身上,最前麵那個男的站在按鍵麵板旁邊,卻沒有按樓層。

江夏默默覺得脊背冒涼風。

中間那個男的倒是氣定神閑,溫和的問:“小姐去幾樓?”

江夏咧嘴笑笑,“頂樓,最上麵。”

男人沒說話,表情也沒怎麼變化,隻是目光隨意的看了一眼前麵那個男的。前麵的男人便按了數字33,然後又按了一個31。

江夏又笑笑,“謝謝。”

男人看她一眼,然後很自然的移開視線,依舊沒說話。江夏覺得這人的氣場真是不一般,而且穿著講究,樣貌不俗,身前身後的還跟著這麼三個人......

電梯到了31層,前麵的男人先走出去,側身按住電梯門,後麵的兩個男人則站到了中間男人的兩側,護著他走出電梯。江夏默默退到一邊,也不好意思看得太過明目張膽。

終於到了頂樓,江夏出了電梯好不容易找到天台的入口,才走近了就見到一大撥人迎著她往回走。江夏看了一眼這些人身上背的行頭抗的器材就知道都是同行,隨便拉住一個便問:“怎麼了?那人不跳了?”

被拉住的男人是個胖子,嘴唇有點發紫仿佛供氧不足,他喘了口氣,“嗨,別提了,我們守了大半天一點兒進展都沒有,還不讓拍照,簡直坑爹。”

江夏看看前麵迎風招展的人影,又問:“警察沒來?沒人勸嗎?”

胖子又看了一眼江夏,“這是盛世的地盤,拍照都不許,哪有人敢叫警察?”抹了一把臉又道,“再說那女的就是作死,也不敢真跳,估計是演給誰看呢。”

江夏樂了,“那你們就這麼回去了?怎麼跟領導交差啊?”

胖子看著江夏的目光帶出了點兒笑意,“一看你就是個新人,這種場子還交什麼差啊,一會兒下樓拿個紅包回去塞你們領導幾百不就完了。”

江夏對著胖子抱拳,“兄台,受教了。”說著便往前走。

胖子一把拉住她,問:“那你怎麼還過去啊?趕緊下樓拿紅包吧,晚了可就沒了。”

江夏笑道:“我大老遠的跑來了,連跳樓的人長啥樣都沒見到也太不像話了,我還是去跟她聊兩句看看能不能套出點兒什麼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