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曾阿牛已經從柴禾中取出一物,陸九金向陸小釵笑道:“小心什麼?小心他的好酒麼?”隻見曾阿牛手中是小小的一壇子酒,真的是一壇子酒,陸小釵一下子愣住了。
陸九金伸手接過,撥了酒壇的木塞,深深的聞了一下大聲道:“真是九裏桃花醇!你從哪裏搞來的?”
曾阿牛微笑道:“永安縣,桃花穀,除了那裏,天下間還有哪裏有這麼醇的桃花酒?”
陸九金收了笑容,正色道:“你回去了一趟?”曾阿牛也收了笑容,表情沉重的點了點頭道:“八月間回去的。”陸九金道:“如何?”
曾阿牛歎了一口氣道:“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陸九金沉默了一下,也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道:“走吧,先回家去。”
永安縣,桃花穀,這樣的地方對陸小釵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她小時候雖然住在汴梁城裏,可是她爺爺奶奶卻是住在永安縣桃花穀中,陸小釵記得小的時候,爹娘帶她回桃花穀,奶奶總是會在村頭的井台處接著她們一家,爺爺會打來青棗,或者是一籃子紅紅的柿子,陸小釵總是會吃的臉上沾滿柿泥。
那青翠的山穀,那開滿桃花的河岸,都已經隨著北國那個野蠻的民族入侵,再也回不去了。
看樣子陸九金絕不會相信,這個曾阿牛是個極壞的壞人,這人實在太會偽裝了,可能他先前利用同鄉的身份,已經騙得了陸九金的信任,而且陸九金也並沒有看到曾阿牛先前那猙獰的麵容,也沒有看到他曾想對陸小釵意圖不規。
也許他遠遠的看到了,也隻當這個可惡的少年真是和她開玩笑的。
陸小釵腦子轉的飛快,在想著如何讓哥哥相信,這個眼前的少年就是個惡人,陸九金已經爬上了曾阿牛的驢車,他坐在車上向陸小釵道:“上來啊,還愣著幹什麼?”
陸小釵憤怒的道:“我才不坐呢。”
沒想到陸九金轉頭向曾阿牛道:“你這驢子走的慢,她走路也跟的上,喜歡走路就讓她走吧。”
陸小釵幾乎氣哭,她衝上去拉了陸九金的後衣擺道:“你也不準坐,哥哥,他真的真的是個壞人,是個惡名遠揚的采花大盜。”她情急之下,將平時說不出口的詞語也說了出來。
陸九金看看陸小釵,轉向曾阿牛道:“你太過份了啊,她都深信不疑了。”
曾阿牛笑了一笑,竟然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陸小釵想起他說的那個啞巴大嫂的事,急了對陸九金道:“他方才騙了一位啞巴大嫂一家三口,說要賣到嶺南去,哥哥,快去救她們,遲了就來不及了。”
“啞巴大嫂?”陸九金問了一句,陸小釵好似抓了救命的稻草一樣急道:“是啊是啊,她在前麵路口下的車,快去救她們。”
陸九金向曾阿牛道:“是郭大嫂麼?她丈夫如何了?”
曾阿牛道:“已經從鎮江府大牢裏放出來了。”陸九金道:“這就好了,那真要謝謝你了。”
曾阿牛道:“她丈夫實在是被冤枉的,否則我也無能為力。”
陸九金又輕歎了一口氣道:“走吧。”
曾阿牛點了點頭,拿了車上的鞭子虛空抽響一鞭,驢子開始走動,向了義莊的方向而來,陸九金和曾阿牛竟然都不再管陸小釵了,都相信她會步行著跟著前來。
陸小釵望著驢車開始走遠,轉身背向驢車,向了城中方向而行,曾阿牛回頭看上一眼,馬上停了下來,陸九金站在驢車上大聲喊道:“你去哪兒?”
陸小釵道:“我要去救那位大嫂,你別管我。”
她說著話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陸九金從驢車上跳了下來,奔到陸小釵麵前道:“你真是一根筋到底,說了都是逗你玩的,郭大嫂一家平安的很。”
陸小釵氣哭了道:“我是你親妹妹不是?為什麼你相信一個外人,卻不相信你親妹妹的話。”
陸九金笑道:“這都說到哪兒了?他是卞刺虎,怎能說是外人了?”
陸小釵不由的呆了一呆,原來他就是昨晚送金子的那個神秘的卞刺虎,轉念之間,陸小釵道:“你的朋友就不是壞人了?你相信你的狗屁朋友,卻不相信你的親妹妹。”
陸九金道:“我當然我的親妹妹,可是他除了是我的朋友以外,還是和你訂了娃娃親的那個人,我當然也要相信他了。”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劃過陸小釵的心頭,她自小就知道,當她還很小的時候,已經被當仵作的父親許給了同樣在衙門裏做捕頭朋友的兒子,訂了娃娃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