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譚驚得險些栽下馬去。
一員猛將,赤金甲,火紅袍,胯下棗騮馬,手中百斤镔鐵大槍。
“王彥章在此,袁譚休走!”
並州伏兵,一批又一批。還未等王彥章下令出擊,冀州殘部眾,已有將士撇了武器,趴伏於地……
“父親……”袁譚萬念俱灰……
高覽、韋昌輝無奈地對視一眼,緊咬牙關,各舞兵器,衝上前去,雙戰王彥章。
宿衛親隨,緊緊將袁譚護在中央,竭力死戰,衝開一條血腥之路,保護袁譚,向東逃去。
狂奔三十餘裏,坐下戰馬已支撐不住,四腿一軟,癱在地上,哀怨的眼神,望了主人最後一眼,脫力而亡。
袁譚再也忍不住了,放聲大哭。“馬兒啊馬兒……父親啊父親……”
“公子收聲,莫被敵人察覺。”
袁譚哪還在意那許多。自己無能,中敵之計,連累千軍,哪有麵目回去見父親袁紹。
戰,戰不過。
逃,逃不脫。
就是逃回冀州,不被父親袁紹處斬,從今以後,也再無出頭之日,生不如死……
如果再不放聲痛哭一場,怕是想哭都沒機會了……
“追兵來了!公子快上馬!”
宿衛讓出自己的坐騎,過來攙扶袁譚。
袁譚早已是萬念俱灰,不想再逃。“我無顏再見父親,就讓我、讓我……死在這兒吧……”
西麵,塵煙滾滾,越來越近。袁譚便是想走,也沒脫身的機會了!
“顯思!”
“大公子!”
來者,竟是高覽和韋昌輝。
兩人雙雙出手,纏住王彥章,見袁譚得了機會脫身,兩人無心再戰,倉皇而走。
見袁譚哭得悲悲切切,二將雖有責備之心,也說不出口了。歎口氣,讓宿衛扶袁譚上馬。身邊隻剩不足千人,高覽、韋昌輝連查點人數的勇氣都沒有了……
連夜穿過共縣、汲縣一帶,再不敢走大路,輾轉進入鹿腸山。
鹿腸山,顧名思義,山路崎嶇曲折,有如腸道。
冀州殘兵,飽嚐艱難跋涉之苦。也終於敢坐下來,歇歇腳。
鹿腸山陡峭險峻,人跡罕至,並州軍果然沒有追擊至此。
冀州殘兵,不敢生火。初冬深山,無可取食,饑腸轆轆的冀州殘兵,隻能幹嚼著糧食,聊以充饑。
休息到天黑,冀州殘兵不敢耽擱,趁著夜幕掩護,在瑟瑟寒風中,摸索著下山,一路向東。
黎明時分,前麵現出一條小河。
初冬,小河已近幹涸。
冀州將士,抑製不住內心的興奮,發出陣陣歡呼。
這條小河,是淇水。過了淇水,就是蕩陰。蕩陰再向東十餘裏,就能進入朝思暮想的老家——冀州!
淇水,不足膝深。
冀州將士,顧不得河水冰寒刺骨,爭先恐後地奔進河裏,興奮地跑向淇水東岸……
淇水東岸,灌木叢中,突然躥起無數人影。
高高矮矮、胖胖瘦瘦,背對東方微微晨光,隻辯其形,難見其貌,就像天幕襯托下,一個個剪影。
而其中一人,格外醒目。
個子不高,半大孩子身形。
兩隻手,分在身體兩側。每隻手,拎著大如人頭的銀錘!
一片剪影中,唯有少年手中兩柄大錘,偶爾反射出黎明的晨光!
一閃!一閃!奪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