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伴尋死
◎文/馬岩龍
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我和蚊子決定要去死。蚊子非得說是十二點五分,因為我的手表總是慢五分鍾。
事情是這樣的:
今天早上蚊子開著一輛鈴木CSX250cc來找我上學。我圍著摩托車轉了三圈後問蚊子你從哪兒偷來的呀?蚊子說這我爸的車,我的自行車壞了,所以開這個上學。我說可以呀蚊子,哪天我的自行車壞了你也給我弄一輛吧。蚊子說少廢話,快走,要遲到了。我問蚊子你會開嗎?蚊子說瞧你說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自己沒開過還沒見我爸開過啊?你咋這麼囉唆,走不走了啊?
我看了一下表,騎車去學校肯定是要遲到了,隻好將信將疑地跨上了蚊子他爸的鈴木。
我剛想說蚊子你注意點安全別開太快,蚊子就已經踩上油門衝了出去。
我坐在蚊子後麵看著身邊的建築和樹木,人和車輛飛快地向後閃去,嚇得說不出話來。我捶了蚊子一拳意思是你小子不要命了啊開這麼快。可是蚊子頭也不回說,咋?嫌慢?然後我就分不清楚身邊飛快地閃過去的是建築還是樹木,是人還是車了。
我想告訴蚊子讓他開慢點,我受不了。又是還沒等我開口蚊子就先開口了,蚊子說AK,坐好了,我要提速了哦!蚊子剛說完,我就再也看不到身邊飛快地閃過去的建築和樹木,人和車輛了。
我和蚊子屁股底下的鈴木以一個驚人的速度在馬路上奔馳著,像一架UFO一樣穿梭著不斷超越前麵的車輛。我估計被我們超越的人一定很鬱悶,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超越自己的是何種神奇的交通工具就已經看不到了。
早上吃的牛奶和麵包在我的胃裏翻江倒海,我不敢張口,在大馬路上吐是很沒麵子的。並且,我發現隻要我一想張口或者剛一張口,蚊子就更瘋狂地踩油門。我隻能在心裏把蚊子的祖宗十八代罵了一個遍。
快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我突然發現前麵有一個老頭兒正在步履蹣跚地過馬路。
我連忙叫了起來,蚊子,前麵有人!
哪兒?
前麵,前麵有個老頭兒!
蚊子抬頭,那老頭兒仍在馬路中間不慌不忙地挪動著兩條腿。
啊,咋辦?
刹車!
啥?
刹車,刹車啊蚊子!
我刹了啊!
那咋還這麼快?!
我咋知道!
蚊子快撞上了!
靠!媽的,這破車沒刹車!
要撞了!蚊子快轉彎!
好!
蚊子快別轉彎!轉彎咱倆全得飛出去!
好!
蚊子撞了!
好!
我看到那個老頭兒緩慢地朝我和蚊子這邊轉過了頭,臉上開始漸漸地顯出了吃驚和恐懼的表情。然後我於心不忍地閉上了眼睛。
啊!
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們已經開過了十字路口,停在馬路邊。
蚊子趴在車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汗水順著脖子流進襯衫裏麵。
我緩過神,戰戰兢兢地問蚊子,蚊……蚊子,撞……撞上了沒有?
撞……撞……沒……好像……撞……撞上了。
我一聽蚊子說“好像”就以為還有希望,嘴巴也利索起來,忙問,啥叫“好像”?
我閉著眼睛就衝過去了,隻感覺撞飛了啥東西。
他媽的這還叫“好像”啊?
蚊子說,AK你回頭看看,撞上了沒有。
你咋不回頭去看。
我視力不好,你看看呀。
我慢慢地扭過頭,還沒來得及找到剛才過馬路的那個小老頭兒就看見一輛警車向我和蚊子這邊開了過來。
蚊子快跑!
咋了?撞上了?
快跑,警察來了!
蚊子“啊”了一聲,一加油門就躥了出去。
蚊子邊狂踩油門邊說,完了完了,警察都來了,肯定是撞上了。他媽的現在警察效率真夠快的。
那個警察好像追過來了!蚊子你他媽的快點啊!
他媽的你來開啊!
後麵的那個警察追了我們兩個十字路口,然後向東轉去。
蚊子說,AK,那個警察眼看著要追上咱們了咋又跑了?
笨蛋,他一個人能打得過咱們兩個人嗎?肯定是去搬救兵了。不好,蚊子快跑!
往哪兒跑?
往……往郊區的方向跑,電視裏都是這麼演的。快!
蚊子一加油門,鈴木就又變成了UFO,不斷地超越各種車輛。
後來蚊子越開越慢,我心中著急,便催他,蚊子你倒是快點呀,咋越開越慢。
他媽的快沒油了!
於是我和蚊子隻好就近找了一家比較隱蔽的小旅館開了個房間。
咋辦?他們肯定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查到這裏。
你去把車加滿油,我回那個十字路口看看到底撞著那個老頭兒了沒有,撞成啥樣了。
我不去加油,那些警察們知道咱們的車沒油了,肯定已經控製了附近的加油站,我要是被他們逮著咋辦?
那我去加油,你回去看看那個老頭兒。
咱倆一塊去吧。
瞧你那熊樣吧,蚊子。
我和蚊子在旅館的服務台借到了兩副墨鏡,戴上去以後開始返回案發現場。
三十分鍾後,我和蚊子躲在一棵大樹後麵看到剛才蚊子開車撞那個老頭兒的地方已經圍滿了人。
我心想,完了,驚動群眾了。
等人群漸漸散去之後,我和蚊子小心翼翼地來到剛才人群圍觀的地方。
我看到地上一大攤紅色的血,心想,完了完了,送醫院了。
蚊子在我身後叫起來,AK你快來看這是啥呀?
我回頭,看到蚊子正指著地上一小攤的乳白色液體問我,這是啥玩意呀?
我心想,完了完了,徹底完了,沒得救了。
我扭頭就走,蚊子還在後麵問,AK,那是啥東西呀?那白花花的一片是啥呀?
腦漿!我說。
然後蚊子就不說話了,跟在我後麵老老實實地回旅館。
回到旅館之後我們還了墨鏡,服務台的小姐用異樣的眼光看得我很不舒服。
我和蚊子回到房間裏一支接一支地抽煙,計劃著怎麼逃跑。
在我即將把逃跑的路線勾畫完畢的時候,房門被“砰”的一聲踹開了,然後衝進來七八個警察迅速包圍了我和蚊子。
其中一個警察拿起對講機說,總部總部,我是飛虎,惡狼已被捉到,惡狼已被捉到,Over。其他的警察拿著槍指著我和蚊子的腦袋說,不許動。
後來,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蚊子大喝一聲拔出腰裏的手榴彈想要和他們同歸於盡。可是蚊子不會用手榴彈,在那裏搞鼓半天之後終於很辜負眾望地抬起頭,對著旁邊的警察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估計那些警察很失望也很生氣,本來他們一定以為蚊子能搞出什麼了不起的名堂來,可是現在他們覺得自己看錯了蚊子。於是那些警察用準備拍案叫絕振臂歡呼的雙手舉起了槍,一齊對著蚊子的腦袋扣動扳機。七倍於蚊子的子彈瘋狂地嚎叫著鑽進了蚊子的頭顱。蚊子就壯烈了。
然後我就被他們五花大綁著上了法庭。戴大眼鏡的法官給我判了個名字很羅曼蒂克的有期徒刑,“百年孤獨”。
我在監獄裏麵表現優秀,於是被減免了五十年的服刑時間,變成了聽起來更牛逼的“半百孤獨”。
五十年以後,我終於刑滿釋放,而我的母親已經白發蒼蒼。她孤身一人站在監獄外麵等著我,然後告訴我說父親已經在我入獄後的第三年病故。
我淚流滿麵地抱著母親瘦小的身體說,我以後一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雲雲。
上麵是我在回旅館的路上的想象,真實情況是這樣的:
我和蚊子回到旅館之後馬上還掉了墨鏡,服務台的小姐對我們笑吟吟地說還需要別的服務嗎?
蚊子說,你們這裏有特別服務嗎?
然後服務台的小姐用異樣的眼光看得蚊子很不舒服。
進了房間,我和蚊子就開始躺在床上不停地抽煙。
現在咋辦?蚊子問我。
我咋知道。
那老頭兒估計掛了,一條人命啊。AK,咱們完了。蚊子沮喪地說。
都他媽是你爸那輛鈴木惹的禍,你還有臉說。我沒好氣地罵蚊子。
人都已經撞死了現在說這個有屁用,還是想想咱們該咋辦吧!
還有啥辦法,隻能在這兒等著坐牢了。
啊?坐牢?那咱們得坐多長時間啊AK?
少則四五十年,多則槍斃吧。我跟蚊子瞎侃著。
我的天哪,我現在才十八歲,大好的生活可都在後麵等著我哪。咱們真的就要這樣死掉嗎?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有倒是有,就是希望很渺茫,幾乎是不可能的。
啥辦法?
畏罪潛逃。
對呀,我咋沒想到呢?你好聰明啊,AK,要我說咱們最好逃到美國。
扯淡,說得容易,咋逃?你和我現在八成已經成了通緝犯,大街小巷貼滿了咱們倆的照片。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咱們跑到哪兒都是要被人認出來的。再說,就靠你爸這輛破鈴木?
蚊子無話可說了,我們繼續一支接一支地抽煙。
蚊子,咱們不能一直待在這兒,警察一定很快就能查到這兒的。咱們得趕快走。
去哪兒?
去死。
嗯?你說啥?
蚊子,我想過了,與其被逮進去坐牢或者槍斃還不如咱們自己了斷。蚊子,咱們去死吧,咋樣?
蚊子埋下頭去又抽了一支煙,然後猛地抬起頭來,AK,我想好了,咱們去死吧,現在就去。
我看了一下手表,十二點整。我對蚊子說,不行,咱們不能就這麼死了,死之前得把咱們還沒辦完的事情辦完。
蚊子想了一下,說,你說得對。
我看著蚊子,小心地說,蚊子,你看,如果要辦咱們沒有辦完的事的話,咱們現在是不是還缺一點經費?
對呀,我咋沒想到。蚊子說,可是咋辦呢?
你看,咱們都要去死的人了,你爸那輛鈴木也就沒啥用了吧?
對呀。咋了?
那你看咱們是不是能拿它換點錢?
對呀。蚊子說,等等,不對,我要是把摩托車賣了我爸非宰了我不可。
咱們都快要死了的人了,你爸還能追到閻王那裏揍你不成?
也是。好,就這麼辦。問題是咱們往哪兒去賣?要是別人認出來咱們咋辦?
沒事兒,咱們找個偏僻的地方就行。
兩個小時之後,我和蚊子在郊區用那輛鈴木跟一個收廢品的老頭兒換了五百塊錢,那個老頭兒開價的時候蚊子差點沒忍住要上去揍他。
三個小時之後,也就是下午五點多的時候,那五百塊錢已經被我和蚊子花完了。
蚊子說,AK,咱們吃也吃過了喝也喝過了玩也玩過了,現在可以去死了吧?
我看著西斜的太陽,說,蚊子,再陪我去學校一趟吧,我還想最後見M一麵。
蚊子說,你小子咋這麼多事兒。
我說,你就再等我一會兒,一個小時後咱們就一起上路。
好吧,我在學校門口等你。你快點。
我和蚊子到學校的時候正好放學,我拍拍蚊子的肩膀,哥們兒,等著我。
蚊子點點頭說你快去吧,一會兒M走了。
我飛奔進學校,在車棚碰見了M。
M一見我就嘟著小嘴指著我的鼻子說,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都快考試了還逃課,明天班主任肯定又要罵你的。
我說,M,我要死了。
你發啥神經呢,快走快走,我還趕著回家看電視呢。我說你倒是快點呀。M迫不及待地推著自行車往前走。
我攆上M,拉住她,M,別走,陪陪我。陪我到操場上轉轉吧。
轉啥轉,快回家。餓死我了,你就不餓?
M,你聽我說。
快點回家。
你聽我說好不好?
好好好,你說你說。
我看著M,一字一句地說,我,殺,人,了。
啥?M張大嘴巴看著我,你開啥玩笑。
然後我就把今天早上蚊子開著他爸的鈴木來找我一起上學直到剛才我們去賣車這一天的事情跟M說了一遍。
說完以後我又花了半個小時才使M相信我沒有騙她。
M抱著我哭個沒完,我輕拍著她的背說,沒事的沒事的,乖。你再去找個比我好一千倍的男生好好對你,你以前不是總這麼說的嗎?
我不,我現在就要你。我不要你去死,我不要。M紅著眼睛哽咽地說。
親愛的,別這樣。這輩子我沒福氣和你在一起,下輩子吧,下輩子我還喜歡你,好不好?嘿嘿。我強顏歡笑地對M說。
M說她家裏沒有人,讓我最後一次去她家坐會兒吧。
到了M家以後我們又說些什麼我記不清楚了,最後我和M竟然莫名其妙地在她的床上做起那個來。
最後蚊子終於忍不住給我打手機了。
他媽的,AK你小子幹啥呢,咋還不來?咱們該去死啦!
我說,好的,我現在就去找你。然後掛掉電話離開M的家。
我在學校門口找到蚊子的時候他正在抽最後一支煙。
蚊子看見我說,你小子咋這麼慢。喏,最後兩口煙了,你抽了吧,抽完咱們就趕快去死吧。
我接過蚊子手裏的煙,抽了幾口後說,咱們咋死呢?
啥叫咋死?
割腕?投河?跳樓?服毒?還是別的方法?
我看咱們還是找輛車撞死吧,撞人的滋味早上咱們嚐過了,可是被撞死的滋味還沒嚐過呢。
我覺得蚊子的這個想法很藝術並且很有創意,於是我們就蹲在馬路邊瞄來來往往的車輛。
這個時候我和蚊子第一次產生了分歧,我想找一輛貴點的車撞,比如寶馬、奔馳之類,這樣一來死得也比較風光一些。可是蚊子說為了咱們死後不引起太大的注意還是找輛普通的車撞死比較好,比如滿大街的出租車。蚊子認為這樣比較符合我們一貫的低調作風。
我和蚊子僵持不下,快十一點的時候才統一了想法:找輛警車撞死。
於是我和蚊子就一次又一次地在某輛警車飛馳而過的時候猛地從馬路邊跳到馬路中間去英勇地迎接死亡。
比較鬱悶的是警車的刹車係統好像都好得不得了,最可氣的一次是那輛警車在已經挨住了我和蚊子的身體的時候一下子就停了下來。我和蚊子握緊了拳頭憤怒地砸向那輛不爭氣的警車,嚇得裏麵的人調轉了車頭就跑。
我和蚊子懷揣著十二點之前必死的堅定信念等待著一輛又一輛的警車,最後終於被第N輛停下來的警車裏的弱智警察當做精神病帶進了派出所。
我和蚊子向警察叔叔解釋了半天我們不是精神病,又把今天早上撞人的事情跟他們說了一遍。可是那些警察竟然不相信,還要把我和蚊子送到精神病院去。
無奈,蚊子隻好給他爸打了電話讓他來接我們。
蚊子他爸不到十分鍾就趕來了,又是賠笑臉又是給那些警察讓煙,時不時還回頭瞪蚊子一眼。
從派出所出來,蚊子他爸問蚊子,車呢?
蚊子說,啥車?
他媽的老子那輛鈴木啊!
啊?哦,我把它賣了……
蚊子他爸聽了“啪”一個大嘴巴就抽到了蚊子臉上。
小兔崽子你活膩了?敢賣老子的車。
叔叔,叔叔,蚊子賣您的車其實是有原因的,您聽我解釋,事情是這樣的……
我把我和蚊子早上撞死人的事跟蚊子他爸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然後小心地抬起眼看他。
胡扯,淨胡扯。你們合夥來騙老子是吧?門兒都沒有!
最後,蚊子他爸把我送回了家,然後提溜著蚊子的耳朵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
後來,我和蚊子才了解到,那天我的確是在和蚊子他爸胡扯,我們根本沒撞死人。
那天的真實情況是這樣的:
我和蚊子趴在一輛白色的鈴木CSX250cc上以一個驚人的速度奔馳在大街上,然後在過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差一點就撞到了一位正在過馬路的年邁的老伯伯。可畢竟還是差了那麼一點。
關於那一地的鮮血和腦漿,就比較慚愧了。其實那些鮮血的真實身份是一堆被我和蚊子的車撞爛了掉在地上又被圍觀的人踩了又踩的西紅柿,而那些乳白色的腦漿不用說就是老伯伯買的豆腐腦了。
知道了真相以後,我和蚊子有著一肚子說不出的鬱悶,隻能一個勁地抽煙不說話。
蚊子他爸因為蚊子五百塊錢就把他那輛鈴木賣掉的事情揍了蚊子好幾回,所以蚊子很鬱悶。
而我也好不到哪裏去,M在知道了真相以後一口咬定那天我是故意騙她的。M說我一定是早有預謀,為了我那不可告人的目的。M整天在我麵前哭著鬧著說我欺騙她感情,還一再威脅我說要分手,於是我也就很鬱悶。
我說,這算是怎麼一回事兒啊?
憂勞可以興國,悠閑隻可以養身
◎文/曾原野
一
吳憂,“特種部隊”中的一員。所謂“特種部隊”,乃“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中的一支“精銳部隊”。父母為了生存十分勞累,希望孩子別再像他們一樣受苦受累,生活可以悠哉遊哉的,於是將孩子取名為悠。無奈父親姓吳,這孩子得叫“無悠”,到頭來還是得不到悠,難道這是天意?多虧中華文字博大精深,吳父苦心鑽研字典終於有重大發現,找出了“憂”這個字,一搭配起來還創了個順口溜:“吳憂無憂就是悠,所有憂愁全部丟。”
吳憂從小到大都不是很聽話,倒是有一點始終按照父母說的去做,那就是要活得悠。他這一路走來就像那開水壺,屁股都被燒得通紅了還饒有興致地吹著口哨,越熱吹得還越大聲,絲毫看不出他有什麼痛苦之處,名副其實的無憂。如今生活節奏加快,閑暇之餘人們都想要悠閑一番,越來越多人視莊子為真理了。雖然所謂的“悠”和莊子的逍遙理論是不能相提並論的,但是許多人都願把此混為一談,使得自己有個正當的理由去享受所謂的“逍遙”。吳憂就是一個這樣的人,把莊子視為偶像,顯得自己很高尚。
二
吳憂自創了一套理論,他說:“人不偉大就隻能大萎了,委靡不振的人生當然是不行的。而偉大又分好多種,我把這些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周莊型的,另一類是莊周型的。周莊是個城,所能有的成就也就隻局限於這城裏城外的一部分,最大的成就無非也就是使這城更加美麗、壯觀,建成像周莊那樣舉世聞名,屹立千年。周莊有名,但莊周莊子的名氣卻始終比周莊大,一個城的成就也隻大至周莊,城裏的人再出名也隻如沈萬山,這是城裏人的成就。而莊周沒有身陷圍城,自然就沒有圍牆的限製了,莊周精神就得以無限蔓延,流傳千古,越來越有價值。而城池總有坍塌之時,精神卻可以永不衰落,因為精神衰落了就是有病了,也就是俗稱的“精神衰弱”。周莊、莊周名是相反的,也就是說,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端點,看你翻身要往哪邊翻了。你們現在都是向往周莊型的,一心隻想衝進城中,當然視不想攻城的人為懦弱之人。我才不想跟你們擠獨木橋,怎麼那麼多人都像莊子所說的小生物一樣,隻知道在一個小世界裏,怎麼會知道我這大鵬的遠大誌向呢?”
這套理論看起來雖然經典,但卻說不服吳父吳母和吳憂的老師們,且被定罪為阿Q似的精神勝利法。吳憂身處“特種部隊”,既重點高中,成績自然才是最為重要的,一切對學習不利的東西都不是好東西。以吳憂的主導思想,當然是當不成校中的特優生了,隻能是個差生,而且是個“特悠生”。吳憂痛恨大學隻招特優生,而不招收“特悠生”,使得他無地自容,感覺前途一片黑暗。不知不覺中他也身陷圍城了,但為了維護自己的理論,表麵上還是表現得無憂無慮,先天下睡覺的睡覺,後天下起床的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