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黃王朝慶豐新曆元年六月,中洲佛宗、道門,東土至聖閣、花靈穀,南疆藥穀、北原神龍幫、西漠劍宗等七派,通過王朝神庭發詔天下,曆數魔魂教二十宗罪,條條罪責皆為世人所不容,在神州上下掀起滔天巨怒。
七月,七派聯盟集結於南疆,更有大大小小傳承世家、五湖四海散修俠士助陣,向著據守在斷天峰的魔魂教及其附屬門派發起了總攻。
一時間天地驚變,烏黑濃雲遮弊了天穹,高不見頂的斷天峰上有人高聲狂笑:“狗屁的正義,我魔魂教教眾行事不羈,卻也不至於如此下作,甚麼二十宗罪,一派胡言!來來來,七派的娃娃們,我李絕心便用拳頭告訴你們什麼叫做仁義道理!”
其言如雷炸響,於空中回轉不絕,似在平靜水麵擊起了漣漪一般,向著四麵八方傳去。
一語天下可聞!
隨後,黑雲中有百丈佛陀金身現世,悲天憫人像忽變金剛怒目,口誦佛音,有金掌從天落下,又有黑白二氣如鯤鵬遊弋,轉而化為太極,自大地而起。
更有詩書萬卷化利箭急射,萬劍如蝗蟲呼嘯而來,緊接著有朵朵白蓮憑空而現,看上去無比的淒美,白蓮間有半月白刃,還有一道霸道無比的刀芒攜帶著龍吟劈下。
斷天峰黑玉鋪就的廣闊崖台上有人如魔神站立,黑袍如墨,白發似雪,身後有左三護衛右三護衛。
那人朗聲一笑,道:“三魔三魂,可敢隨我一戰?”後邊六人齊聲應諾。
那人回頭望了望身後森嚴石殿,目光在石壁上的血紅‘魔魂’二字上停留片刻,猛然抬首,目光癲狂,輕歎了一句“李絕心、李絕心,至我而絕麼?”當先飛身而起,後邊六人隨即跟上。
這一場滅魔之戰持續了月餘,斷天峰方圓百裏始終無白日。斷天峰所在之地變作了平地,土壤猩紅如血。
魔魂教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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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天氣竟然驟寒,大雪亂世,天地間銀裝素裹,萬裏皆白,再無他色。
南疆之南,迷失森林北部,葬天崖!
萬丈斷壁無底淵,阻仙懾鬼神佛莫探,此地,可葬天!
葬天崖上陰寒冷澀,鵝毛大的雪片子落得很急,以崖壁為界限,大地上積雪不知多深,白茫茫的晃眼,另一側深淵似惡魔巨口,噬魂索命,便是落下的雪花也仿佛成了黑色。
風呼嘯著,如萬鬼哀,千回百轉,不絕於天地。
葬天崖是處絕地,平日裏鮮有人跡,隻是今天似乎有點特別,不但有人,而且還不止一個。
崖邊處,站立著一個男子,生得寬肩窄腰,身姿高大挺拔,豐俊神朗,身後猩紅英雄氅隨風而舞,借了幽淵凶威,散出無盡煞氣。
男子堅毅的麵龐蒼白比雪,雙目呆滯,低頭望著懷中的繈褓,透過厚厚的絨被縫隙,看到了一張嬌嫩的小臉。
孩子不過剛滿月,皺眉閉目,許是天氣陰寒的緣故,麵上不但沒了血色,反倒積鬱青黑之氣,唇瓣微紫,呼吸更是微不可查。
男子口中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他眼角有滾燙的血淚滑落,隨著風,化作了血色冰花,飄向了深淵,那一抹被無盡黑暗吞噬的鮮紅,是那麼刺眼。
男兒不輕泣,泣時必定斷肝腸!
風聲更大了,男子伸手緊了緊絨毛裹被,盡管知道這般動作是徒勞的,卻還是做了,他動作無比輕柔小心,像是怕吵醒了孩子。
目光艱難地從繈褓上移開,男子無神的雙目看向了身前的地麵。
那裏平躺著個白衫女子,溫婉典雅,便像是這葬天崖雪地中盛開的雪蓮,聖潔無雙。
她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男子癡癡的望著,心中多麼希冀她站起身來,再對自己展顏一笑,一如當年初見。
那一年,漫山茶花中她白衣如雪素手撫琴,衝他含羞一笑起了此生緣。
那一年,北原龍庭上他一人一劍悍不畏死闖萬刃,滿臉血汙朝一襲婚衣的她癡癡一望,定了此生情。
結廬幽穀,忘卻三千煩惱,沒了劍指天下的英雄豪邁,他此生卻再無遺憾,因為陽光下她的笑臉,便是他的整個世界了。
她的音容笑顏恍惚間就在眼前,可殘酷的現實卻是滿目的冰涼慘白,女子脖勁的鮮血深深刺痛了男子的心。
他忽的笑了,眼中漸漸有了些神采,充盈著柔情,像是初見那女子一樣,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女子柔美的麵龐,許久才抬起了頭,眸子重又失去了光彩,灰暗無神,如死人一般。
“淩無涯,雪兒以命換命,逍兒也算是你的外孫,我把他交給你了,你必須保他周全。還有,水柔那丫頭若……若還未死,你也要找到她。將他們撫養成人,切不可告訴他們身世,我隻求他們能平凡度過一生。”
男子聲音清冷,決然不二,如是發號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