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我有什麼辯解,他接著說:“喜歡就去表白唄……”說了很多很多,我都沒插上話,然後就看到你和那一大群人走出來,你趕緊把我和他拉開:“楊成鄞,你不要茶毒小孩。”
那個學長聽到這句話後還一直不停地朝我擠眉弄眼,看著他眼中堅定的光芒,對不起,我隻相信我自己看到的,愛情如指問沙,流逝得太快,虛無得握不住。
和你一起回家,在燈火闌珊的街道上,樹影投下,交錯有些曖味。
你突然把我扯過來然後狠狠地吻住了我,然後甕聲甕氣地說明天給你答案。我僵在那裏一動不動,聞到你身上有很濃的酒氣。你喝醉了,我知道,否則你是不會吻我的。
我沒有推開你,你嘴中的酒氣化成離別的歌,過渡到我嘴中,然後嚐到那一點酸澀。其實我不想對你念念不舍,但什麼讓我輾轉反側。你要的是什麼答案,我並不知曉,隻是如果當時你肯真真切切地告訴我,我想,我們以後也不會背道而馳。
第二天我沒有去送你,手機上的未接來電剌著我的眼,我看著電話屏幕一遍又一遍的亮起,一遍又一遍聽著熟悉的旋律。
我一早就跑去了我和你曾經走過的那個廣場,就像走到了異時空,不複往日的喧囂嘈雜,安安靜靜的,為你送上最後一曲別離歌。
坐在上麵大哭了一場,那一個月隱忍的所有淚,終於在此刻決堤,噴湧而出的,是緣,是情,是童真,還是意外。
我想起楊學長告訴我,讓我在送你的時候表白,他一定不會拒絕。
我知道那就像偶像劇一樣,可是現實不是這樣,就算有他信誓旦旦的眼神,我還是沒有那麼放肆一次。
指針指到了十點,今天太陽格外刺眼,就算我用手擋住了也覺得眼睛被刺得很疼。時光像是潮汐一般,本以為已經退得遠遠的,可是它又猝不及防地撲上來,沒處躲藏,那麼空曠,然後任那回憶澆了一身,濕漉漉,最終和眼中的液體混合。
你的飛機已經起飛了,我仿佛聽到了飛機起飛時的轟鳴,看了了拖在藍天上那一條長長的軌跡,那條軌跡把我們生生站成了兩邊,我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能為力。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答案。
對不起,我沒有去送你,因為我怕我會流淚然後想要告訴你我有多喜歡你。
對不起,其實我想給你全世界,可是我不知道你要不要。
高中畢業那一天,驪歌響徹校園。
我以為,隻要不再提起,讓日子繼續這麼平淡地過去,我有一天會忘記,你也會變成我歲月中一個古老的秘密。
但收東西時碰巧翻到了以前你給我解題的筆記,然後又漸漸的覺得那段往事從記憶深處湧現出來,映照著我最美年紀的青春曾經那樣的喜歡過一個人。
我以為我漸漸忘了,忘了你的樣子,忘了你的綠格子襯衫,忘了你的笑顏,忘了你每一句話每一件事,卻沒想到是我自欺欺人地不願意記起。而看到這種它觸景生情,竟覺得那種傷心經過時間發酵反而更濃稠了,疼得讓人窒息。
我記得畢業會上楊成鄞找到了我,我看到他也挺驚喜:“楊學長,好久不見了。”
他對我笑了笑,拉我出去喝下午茶,然後他問我眼睛好了沒有。微眯的眼睛小虎牙,還有陽光折射下栗色的亂發,眉眼問竟是你的痕跡。
我卻像被雷劈中了一般愣住,他是怎麼知道我的眼睛曾經有舊疾?
好了,在一年前就好了。我是這樣回答楊成鄞的,但是具體時間是在你回法國後的一個月,就是這麼巧合,你回去後,我便找到了合適的眼角膜。
那天我出去了之後楊成鄞看著你臉色有些微微的落寞,便坐在你旁邊,悄聲問你是不是喜歡我。
你考慮了很久,慢慢說出了那兩個字。
然後他便出來找我,就有了慫恿我去表白的那一幕。
原來楊成鄞是有了十足的把握才叫我去,可是我並沒有相信他堅定的眼神,那盞指我的明燈,我卻一意孤行,一步一步,讓我和你朝反方向越走越遠。
妹子,你知道那天蘇銘臉上的表情有多失望嗎?他這樣問我。我仿佛看到他臉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那麼遺憾那麼惋惜,自己親手想要促成的東西,卻在不經意問灰飛煙滅,然後,永遠也隻能這樣,尷尬的局麵,僵持著,卻沒有一點辦法。歲月,青春,就會這樣給你開玩笑,可大可小。一念之差,結局便大不相同。歲月,青春,也終究是留得滿身傷痕的空洞。
我搖搖頭,如行屍走肉一般麻木地出去了,然後回到家,翻開那本《追憶似水年華》,你說在你走之前一定要讀完,我卻連碰都沒有碰一下,而是把它放在櫃子中,那種連陽光都見不到的地方。
然後我便開始讀,不多不少,剛好一個星期,最後一頁,我看到我曾經在這本書的背後寫下的你的名字,蘇銘。原來時光已經翩然輕擦,你的名字居然有些拗口與陌生,仍是那兩個飄逸娟秀的字,卻充滿了年代感,歲月無聲,讓人害怕。
順手翻到最後,看到一張薄薄的紙貼在那裏,上麵是你的字跡,一如既往的好看,寫得張揚大氣卻又不失穩重,黑色墨跡劃過紙麵,行雲流水一般,我輕輕摩挲著,上麵那個屬於你的印記。微黃的紙,墨黑的字,那麼融洽的鑲嵌在一起,如同一個古老的秘密,終於在此刻才被我發覺,藏在最深處,本以為摸不著,夠不到,它悄然無息的在那裏,輕輕地叫囂著,遺留了最後的問題,那個我因過失從沒找到過,而你卻又固執的要我給你答案的問題,就在那張紙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