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庫洛諾卻越來越為難,人偶師進階的能力之一便是以精神線路代替實體線來操縱人偶,但保持精神線路是相當費神的事情,每時每刻都要計算那根不存在的線的角度。
將人類的大腦比作一個水缸,平時生活耗費的精神隻是一條淺淺的水流,隻要睡眠休息就可以補充。而精神線路卻是實實在在的將水缸裏的水拿來用,損耗是平時的數倍。
維持著人偶高效率的戰鬥,庫洛諾除了強撐著一股怒氣外,就隻是對勝利的渴望。
僵持的平衡在一次小小的失誤中被打破,哥特人偶的身上擊中一發光彈,遠處的庫洛諾立刻覺得腦海中仿佛遭到了重擊,捂著額頭痛苦不堪的退後數步。
可惡的連鎖反應,這就是精神線路的缺點嗎?庫洛諾感覺不妙。
人偶的行動變得遲緩。
不好!庫洛諾猛然想到遠處女兒般的人偶,在心裏占據重要地位的存在。操縱她戰鬥是因為庫洛諾相信她可以獨當一麵,而現在產生的後果讓庫洛諾感到了恐懼。
抓住轉瞬即逝的機會,老人所揮舞的十字架立刻向停頓了片刻的人偶斬去:“這就是終結!”
庫洛諾的瞳孔劇烈的收縮,幾乎忘記了思考,拚命的向自己的人偶跑去:“不要!”
雙劍與十字架之間摩擦出火花,失去大量增幅的人偶後續無力,退後一步,意味著失敗。十字架擊飛了雙劍,下一次就是必殺的攻擊。
人偶沒有生命,沒有思想,不會恐懼。水晶般的雙眼默默倒影著逐漸接近的十字架。
充斥著聖光力量的十字架將會把她變成碎片。
毀滅的瞬間,人偶的眼中出現了熟悉的身影,曾經夜以繼日在桌子前雕琢零件,製作美麗裙子的庫洛諾。
“對不起……我不應該讓你承受這樣的壓力。”
不遠處,被吹飛的卡羅爾堪堪趕到,難以置信的目睹著友人的行為:“庫洛諾!你瘋了嗎!隻是個人偶而已!”
庫洛諾從一旁撲向自己的人偶,將人偶抱在懷裏,背後幾乎暴露在利劍之下。
難以想象的行為,作為人偶師,人偶本應該是保護主人的工具,卻被主人用生命去保護。
最關鍵的時刻,卡羅爾從魔法書上撕下一片書頁甩向老人,因為即將剝奪生命而充滿狂熱的老人立刻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那片書頁上的感覺並非尋常的攻擊魔法。
“死約書,就在這裏,真是太好了。”盡管忌憚這張書頁的威脅,揮舞的十字架僅僅停頓了一下,身體往後傾斜,然而鋒利的聖光依然劃過庫洛諾的血肉之軀。
鮮血高高濺起,拋灑在空中,落在地麵,布滿青苔的岩石上落下紅色的斑點。
“嗚!”咬緊牙關的庫洛諾忍不住發出痛呼,為了自己的尊嚴將慘叫吞沒心底。
背後被撕裂了巨大傷口,血液流淌,鮮血幾乎無法截止的擴散向四周,生命的溫度僅僅是這樣罷了。就連庫洛諾也覺得自己做出了荒唐的決定,有那麼一瞬間,好像真應該選擇丟棄人偶。人偶壞了可以修複,可以再次製作……
某個人影出現在庫洛諾的眼前,記憶中隱約記得是親人的樣子,無法看清麵部的女孩子,妹妹嗎?漂亮的長發,雪白的顏色,她的手裏抱著漂亮的哥特人偶,那是庫洛諾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之後父親母親將孩子們擁抱在一起,可是看不清他們的樣子,隻知道一家人幸福的在一起。
隻有那個人偶的樣子保存下來。
哥特人偶感覺的麵部上沾染了血液,不知不覺間,人偶的眼睛漸漸有了色彩,那是一種無法理解又難以置信的情緒。明明已經失去了控製,人偶卻僵硬的伸出手,撫摸臉上的血跡。
“為,什,麼。”
庫洛諾無法分清是誰在跟自己說話:“嗬……因為,是,家人……”
“家,人。”
哥特人偶水晶的雙眼反射著碧綠的光澤,越來越清晰。
在另一邊,卡羅爾撕開的書頁一直朝老人飛去,每次接近老人就會鑽出一條條枯草的手臂,那是地獄亡靈的怨恨,一旦被抓住就會失去生命的氣息。當然,擁有神秘力量的任何人都多多少少有辦法抗衡。
但是,即便是抗衡,死亡依舊是難纏的對手。
死約書是來自地獄亡靈的詛咒,受到死約書詛咒的人會被亡者拉入地獄永生不得安息。
即使有著恐怖的聖光力量,想要在短時內嚐試破解死約書的詛咒是不可能的,老人隻能躲避著書頁的行動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