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1 / 1)

我認識的一個人,蓮,最近死了,因為一場離奇的事故。

以她不到兩星期的駕齡,幾乎飛快的,毫不猶豫的,把一輛白色陽光直接開進了河道。

調查排除了傳說的種種可能,唯一確定下來的,之前喝過少量的酒。

對於蓮,那應該是個空白的下午。

聽說這個消息不久,蓮的丈夫,因為蓮的死看起來蒼老的中年男人,找到我。他給了我一張紙,上麵寫著我的名字,一個郵箱地址和密碼。說整理遺物時發現的。他沒有對我談起蓮。蓮,我太清楚了。他幾乎歎息著說完這句,然後走了。

我承認,對這件突發的事,我要克服很大的心裏障礙,沒有來由,隻是對一個離去者,以及她所去的那個世界的敬畏。

與蓮見麵不多,我還記得,我見到蓮,是因為一個寫詩的朋友新出了一本詩集。酒宴上,蓮表現很活躍。我後來知道,她是具有這種神經質的人,行事極端,自我。比較情緒化。當時在衛生間,她突然對我說,很多寫作的人,我和他們都談不來,但你不同。說的時候,目光灼灼的迎向我,沒有絲毫躲閃的意思。

這樣的率真,我從沒見過,仿佛手無寸鐵的人,赤裸裸走在被武器遮蔽得麵目全非的一群人之間。

注定要被她自己,以及這個世界所傷。

許多天以後,一個睡不著的淩晨,我打開了蓮的郵箱,發件箱保存著蓮的一百五十五封信,時間跨度十一個月,無一例外發向[email protected]

至於這個人是誰,甚至是否真的存在,這些信是否發送過,蓮為什麼不毀去,已經無從推斷。

一生都在假想之中。

紀念蓮。

1

我大概是自閉的人,許多時候,我喜歡幻想,再懷疑幻想。

不要試圖拉我,你不能。沒有人能。

2

不,對於我來說,美,隻發生在十二歲以前,之後,就是整個的枯萎。

3

她走過來,伸出一根細細的手指,點著我的額頭,嘴巴裏擠出兩個字,“聾子”。

全班暴笑。

這樣,我在四年三班有了“聾子”這個外號。她是我的班主任,叫我起來回答一個問題,而我沒有聽清。她有很重的口音,小的時候我生過中耳炎。

剛剛轉學,這年十二歲,我的母親病了,很奇怪的病,需要長期靜養,無論父親怎麼樣都不能讓她高興,所以搬回鄉下外婆那裏去了,我跟著父親,他工作忙,很少管我。

成績從這時開始不好。而且再沒有好,我不努力學習,也沒有理想,脾氣古怪,學曆高中。

迷戀油畫,光線,陰影。

白天,我是一家印刷廠的排版工人,晚上,隻要我願意,可以整夜拿著畫筆。

你說的不錯,我很執著,也可以說倔強,雖然常常給人溫柔可親的錯覺。

我的名字叫蓮。

我是從石頭裏開出的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