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白雲山(3)(1 / 2)

我邊鄙視他邊趁機給阿布達夾菜,還沒夾到他碗裏,小家夥突然大哭起來,嚇得我手一抖,一大塊羊肉就掉進了雞蛋湯裏,而蛋湯就擺在阿布達麵前,阿布達的前襟被濺濕了一大片,我來不及顧他麵色,扔下筷子慌忙抱過寶寶,“他這是怎麼了?啊?怎麼突然就哭了?這麼大聲!”心裏嚇得不輕,哪有小孩這樣哭的,這簡直可以用肝腸寸斷來形容,慌亂了手腳,在寶寶身上一頓瞎摸,搞不清要領,最後在談暉的示意下解開紙尿片,居然是一泡尿給刺激的!抽了紙尿片後又若無其事了,該折騰的繼續折騰,兩隻小手扯著我的頭發,帶勁得很。我鬆了口氣,同時也無語得很,這,這,未免也太那什麼了吧,哪有這樣的怪癖,撒泡尿要哭得如此動容的?一臉窘然與唏噓不已,反倒是烏蘭圖婭與談暉都比我平靜,還麵帶著忍俊不禁的微笑看著始作俑者。

阿布達在眾人看著寶寶沒回過神之時,不知帶著什麼表情的丟下碗跑了出去。

我渾然不覺此時出自條件反射的舉動有什麼不妥,卻忽略了些東西,那碗蛋湯是最後出鍋的,熱氣騰騰,就放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濺到的哪會隻是胸脯,在他眼裏一向細心的我,卻沒往他臉上看去一眼,眼裏全是我的寶寶,這是在我第二天的晚飯時候才醒悟到的。

強行的扭過他低得不能再低的頭,看到了他臉上有約摸三四個小小的透明的水泡,周邊通紅。

愧疚感由然而生,轉身取了根針用火苗作了消毒,輕輕掰過他的頭,將水泡挑破,黃黃的液體流了出來,因膨脹而起皺的軟耷著,在他不白皙但較光潔的臉上甚是刺眼,又往破皮處塗了點軟膏。

我在以行動表示我的內疚,他這個一向有些害羞,拘泥細節的人此刻居然由原來的黯然變為舒坦的任我作為,眼底的愜意得意不難瞧見。

瞟向正抱著寶寶一邊喂奶粉的談暉,我有些哭笑不得,他居然在掐寶寶的肉肉!莫不是昨天寶寶的“肝腸寸斷”也是拜他所賜?

“丫頭,咱啥時候回去?”晚上談暉又在給我吹枕邊風了,這話他已經問了不下五遍了。

我本又欲斥責他“想回你自己回去”的,話到了喉嚨處還是生生的咽住了。覺得於心不忍,他這麼一個大忙人,又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哪能陪著我耗在這落後地區不問世事的待多久呢,輕輕的歎了口氣,或許真的要考慮回去了。

前前後後算起來,我在這草原上也待了一年多了,一直都知道自己會有離開的一天,可一直沒曾想真正到了這一天我會有怎樣的感受,如今方明白,其實真的很不舍,很感動,歉疚,還有害怕。沒名沒份的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安然的度過了最為慘痛的日子,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別人的關懷與尊重,忽視那份特殊的情感。如今雲開月明,我便揮揮手,啥都不帶走,啥也不留下,這許是,最殘忍的自私。

我開不了口,甚至不敢想怎樣去麵對阿木爾那純淨的眼神,看著懷裏熟睡的寶寶,再瞧瞧摟著我的男人,一家三口,這又是我期待過多少次的幸福,而今我終於擁有了,難道我該為了一時的不忍心而推拒掉嗎?這又是多麼的殘忍。寬容吧,是一個自己說服自己的過程。

“後天一早行麼,明天收拾一下還要辭別。”

“嗯!全聽你的!”在我的頸間偷了個香,我知道他很興奮,終於要離開這個地方了,能不興奮麼。

然後都不再說話,漸漸的我以為他熟睡了時,突然又聽到他在貌似囈語,“丫頭,好幸福。”

幸福是什麼,在你最需要而又幾次爭取未果的時候最終滿足了你,這就讓人覺得幸福,如同此刻的他,如同此刻的我。

終於又趟上了返Q的歸程,坐在候車室裏我仍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先是阿木爾的大轉變,一大早跑來跟我說你們回去吧,再不回去孩子就要在這邊過一歲生日了,在這邊慶祝習俗不一樣總是不太好,反正是遲早要走的,趁這兩天他還有時間可以送我們去市區雲雲。再是他變魔法似的舞著兩張臥鋪票,說瞧,車票都買好了,快些收拾東西,今晚的車,下午咱就出發。然後在我瞠目結舌時,烏蘭圖婭提著個布包進來了,笑著打開,裏麵全是我最愛吃的特製牛肉幹,還有些幹糧奶品,含意不言而喻。我正要求解之時,轉眼間談暉和阿木爾就“勾肩搭背”的出去了,回來時他手裏竟拿著一把似月牙形的蒙古刀,一對小而精致的銀手鐲,得意的往寶寶手上戴,四個小鈴鐺叮叮作響,寶寶笑得好不開心。他嘿嘿的賣著關子收拾東西,那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讓我歎為觀止。然後在一頓頗為盛宴的送別飯後,我們就在阿木爾的護送和烏蘭圖婭的目送中走出了那個牧區,搭上了唯一一趟的汽車顛簸到了市區。

看著阿木爾一邊抱著寶寶愛不釋手,一邊跟談暉侃侃而談,我暗自翻白眼,男人可真是善變的動物!前不久還怒目而視的兩個人,竟然現在還惺惺相惜了?貓膩貓膩,絕對有貓膩!

“阿木爾。”隻剩不到五分鍾列車就要進站了,他們兩個大男人居然還在說個不停,而且美其名為不吵到我休息,兩個人站得遠遠的,我真是氣得不行了,這算哪跟哪呀,忍不住叫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