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1 / 3)

黃毛不“合作”,霍品難住了。難的不是沒有招數,而是沒有勇氣把招數使出來。怎麼和吳石解釋呢?那些話沒法說,何況吳石也不聽。吳石才不管你黃毛黑毛呢。吳石修的是一條路,他會把所有影響暢通的石塊花草樹木鏟掉。霍品不願把黃毛毛拎出去,那樣,黃毛無疑是一棵沒長對地方的草。

這時,黃村發生了一件事。其實不是在黃村發生的,但主角是黃村人。黃棒子惹了麻煩。黃棒子到鄰村搞女人,被那家男人堵住,女人為洗脫自己,咬定黃棒子強奸。男人將黃棒子暴打一頓,問黃棒子公了私了。黃棒子答應私了,但他一無所以,家裏最值錢的就那口鐵鍋。結果,黃棒子把湖邊的地給了對方。

霍品趕到黃棒子那兒,黃棒子已處理妥當,躺在冷炕上歇著。霍品罵,這回窮得就剩一條雞巴了。黃棒子憤憤地,那女人不是東西,男人一回來就不認帳了。霍品問,你去過幾次?黃棒子說七八次。霍品問,那天你是給她送雞了?黃棒子嘟囔,吃我好幾隻雞了。霍品說,你他媽中圈套了,還把地送給人家,你以為地是你自己的?那是黃村的。黃棒子說那男人說了,什麼時候掙回那些錢什麼時候把地還他。霍品說,這還有個點兒?黃棒子讓霍品想個辦法,這虧實在吃大了。霍品罵,活該!你以為女人是好睡的?沒吃官司就夠輕了的。靈光一閃,霍品忽然樂了,有借口向吳石彙報了。

吳石沒有霍品想象的那樣生氣,隻是很奇怪地笑了笑,黃村的事越來越複雜了,能寫一部書。霍品一副做錯事的樣子,我也沒想到啊。

沉默數秒,吳石忽然說,你不用費心了,過兩天簽字。

霍品不解地看著吳石。

吳石說,公司改主意了,湖邊的地讓他們種吧,算個景點兒。

霍口暗暗一驚,半晌方說,就怕到時候糾纏不清,會有麻煩。

吳石說,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老霍,你要記住一個原則,任何時候都要從大局出發。

吳石語氣堅定,霍品知沒有再說的必要。事情變化太快,霍品有點發懵。就像一個士兵舉著堅硬的盾牌,以為足可以抵擋一陣,沒料對方從背後殺過來。

霍品先是沮喪,很快就輕鬆了。這樣也好,不是他順著吳石,而是和他沒關係了。回村,他繞到湖邊,看見了二丫。二丫拿個小鏟子,正挖辣害害(土名,一種植物)。初春季節,辣害害隻頂出一個翠綠的尖兒,尖兒下的白莖都有電線粗。挖起一根兒,她用手抹抹,擱在嘴裏。霍品盯她看了好一會兒,她竟然沒有發覺。她的神色癡迷而專注。霍品心中泛起潮乎乎的東西。二丫的季節又來臨了。遠處,黃毛在給土地施肥。那是農家肥,需均勻鋪灑開。兩人站在田野上,誰能相信這是一對受到傷害的小夫妻呢?

霍品想起那份協議……二丫的季節怕是要終結了。即使這些菜地作為景點存在,又怎能容忍小兩口搭一頂帳篷?況且女人還是個瘋子?即使可以容忍帳篷存在,渡假村夏天肯定有不少人,難保二丫會如此安靜,黃毛和二丫依舊會被垃圾一樣清理掉。霍品哆嗦一下,然後聽到骨頭開裂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滲出來。和他沒關係?這是自欺欺人的鬼話。隻要他簽字,那就和他有關。霍品不想從大局出發了,他要從小局出發。

是的,小局。

霍品的嘴角飄起一絲笑意。

那天清早,對撿垃圾的張老漢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他從家裏出來,夜色尚有淡淡的痕跡。原先附近隻有張老漢一人撿垃圾,一個死了丈夫的女人沒有生活來源,和張老漢搶飯碗,張老漢隻得比過去起得更早。他知道先去什麼地方,鄉政府學校醫院,總有意外的收獲。不像賣肉的關麻子,一張報紙油膩得沒了邊也舍不得扔。快到政府門口,張老漢看見一個包,然後看清那是一個麻袋。真是意外的收獲。張老漢四下瞅瞅,心跳加快。這是什麼東西?摸摸,麻袋裏傳出嗚嗚的聲音。媽呀,是個人!張老漢大叫起來,驚顫的叫喊傳出很遠很遠……

一小時後,霍品躺在了醫院病床上。麻袋裏的那個人是霍品,昨天夜裏,他被人算計了。霍品渾身是傷,臉是青的,手是腫的,鼻子嘴巴血跡斑斑。

吳石進來,霍口齜牙咧嘴地欲起身,吳石摁住他。吳石已然知道經過,但還是問,怎麼回事?吳石話裏含著關切,也含著惱火。老板就要來了,霍品卻出了事,所幸沒出人命。本鄉曾發生過兩起報複村長的案子,一樁是村長家柴垛被點,殃及房屋,三間房燒了兩間半;另一樁是村長被砍傷,行凶的村民很快自首。這兩樁案子在全鄉影響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