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這位不幸的女子,到這時隻有以淚洗麵了,她在《釵頭鳳》裏寫道:“曉風幹,淚痕殘。”這意思是,花草上露水,經風一吹就幹了,而她眼中的淚水,卻無法擦幹淨。幸好兩年後她遇到了同郡宗室趙士程,趙自幼欽幕唐婉才貌,現唐婉落難於此,他怎麼會袖手旁觀。趙士程隨後出錢將唐婉贖了出來並將唐婉明媒正娶。唐婉有了歸宿,按說應該歡喜,但心裏創傷難愈,仍整日鬱鬱寡歡。
紹興二十五年,陸遊在紹興的沈園與唐婉相遇,四目相對,無語凝噎,但往事卻如千萬條蟲子爬進陸遊和唐婉心裏,噬咬著他們。悲痛之中,陸遊在沈園的牆壁上題寫了一首哀婉動人的《釵頭鳳》:
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邑鮫銷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
唐婉看罷,淚如雨下,最後不忍細讀,掩麵而去,但對陸遊的思念卻日甚一日,唐婉後來也寫了一首《釵頭鳳》,詞曰: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幹,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疾魂長似千索。角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唐婉作罷《釵頭鳳》淚如雨人,從此鬱鬱寡歡,不久抱恨而死。
陸濁後來家道中落,不得善終。他在紹光二十五年,也就是陸遊和唐婉在沈園相遇這年得鼓脹(肝腹水)不治而亡。他葬在紹興城南也就是距沈園200米的南山上。起先,年年清明尚有人前來吊祭。後家道繼續中落,三十年後,竟後繼無人。紹熙六年,紹興新修的驛道穿過陸濁的墓地,陸濁作為無主之墳被鏟平,墓碑拋棄在荒郊野外。後來有人抬了這塊墓碑搭在一條水溝上,自此,陸濁的墓碑讓千人踏萬人踩。
這一天一個大人牽了孩子踏過陸濁的墓碑,孩子十歲了,識得字,孩子在踩過墓碑時看了看,見碑上寫著“顯考陸濁之墓”,孩子的父親叫陸汀,和陸濁隻一字相差,孩子於是仰了頭,看著父親說:“這個人叫陸濁,和爸爸的名字差一個字,爸爸知道這個人嗎?
大人回答孩子說:“不知道”。
慶元5年,陸遊也踏過陸濁的墓碑前往沈園,這年陸遊已75歲,距沈園和唐婉相會作《釵頭鳳》已45年了,沈園依舊,故人零落,陸遊睹物思人,傷心不已。傷心中陸遊寫下了《沈園二首》: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非複舊池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夢斷香銷四十年,沈園柳老不吹錦。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
這兩首詩和二首《釵頭鳳》一起,讓人千古傳誦,留傳至今,這恐怕是陸濁始料不及的,他拆散了陸遊和唐婉,但他們的詩詞卻留傳千古,倒是陸濁自己,早作灰飛煙滅,無人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