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氣較前兩天更陰,空氣轉涼。我給自己加了件格子衫。我決定到事故現場去看一下。翻車地點在野外,我叫了出租車。我把手裏的相機給司機晃了晃,說自己是實習記者,要去做一些報導。出租車司機挺熱心的,不停地聊來聊去。告訴我現在去已經晚了,如果我運氣好或許還能拍到一些殘枝敗葉,這些報導就講究一個快字,做記者,就要比別人更快。但我想說男人不能太快。
翻到的列車已經運走,地上還能夠看到一些深深的壓痕。據報道,乘客中還有一名乘客下落不明。鐵軌南方是一些丘陵,北方是平原,可以看到成片的稻田,水稻很是嫩綠。我沿著鐵路慢慢走,尋找下一步的線索也隻能寄希望於新的幻覺的提示了。此時大約是早上十點多,風吹著稻田裏的水稻,形成一道一道波痕。風是往南吹的,我蹲下去,觸碰火車的壓痕,壓痕的土都還有些溫熱。我感覺到幻覺應該出現了。
手指觸碰的地方變得蔚藍,突然變成水一樣的波紋散開,把我的臉都映得蔚藍。地麵變成鏡子一樣的東西,我從那裏看到天空。藍色的雲軟軟的,聚在一起,雲在告訴我跟著風走。風吹往南邊的丘陵,上麵並沒有什麼樹木,有些荒禿禿的。長年裸露在外的岩石經曆風吹雨打,呈現出怪異的棱角。而說道這丘陵,就不得不提一下丘陵上的鐵礦公司。該鐵礦公司成立於4年前,作為一家新的礦產公司,一成立就承包了西門火車站的鋼材供應。實在令人吃驚,但並不關我們普通人民什麼事情。而火車站建成以來,也沒有出現什麼大問題。所以該公司進展應該很不錯。但是1年前該公司突然宣布解散,公司的高層一瞬間煙消雲散。但工資並沒有拖欠,媒體也沒有進行大規模的報道。
這裏是礦洞的入口,廢棄的礦車停在門外的軌道上。入口是一個巨大的拱門,從外麵向裏看進去仿佛是無盡的深淵,無人敢接近。門是壞的,隻有一半,另一半不知道去了哪裏。風從這半邊灌進去,發出嗚嗚的響聲。我並不想進去,而且我也並沒有手電之類的照明用具。直覺提醒我那裏麵很危險,我一向都相信我的直覺。蔚藍色的幻覺並沒有消失,我周圍一切事物都帶一點淡藍色。門邊有塊地方卻是深藍色的,這也提醒我不用進入這個礦洞了。我走過去,上麵刻有字。大概是該公司的簡介。簡介裏麵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李奉仁。我想這個人大概和204號病人有關聯。但就到此為止了,幻覺並沒有提供更多的消息。其實今天有更加有意義的收獲。
回到海寧市區,早早地在海王鮮靠海的那個窗邊的座位坐下。以前的幻境都是血紅色的,像人間煉獄一樣令人不舒服的顏色。今天卻是蔚藍色的,不禁讓人聯想到琪琪。按照我的猜測,大概每個根源產生的幻境都會有某種相似的特質,而幻境的主色調就是這樣的特質之一。老頭帶來的幻境是血紅色的,而提供線索的兩次幻境都是蔚藍色的主色調。不!第一次提供線索的幻境應該是灰色,那個黑影又是誰呢?不過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求證今天的幻境是否與琪琪有關。大約十多分鍾的光景,琪琪從大門進來。今天照例紮了馬尾,藍色長褲、白T恤加淡藍色薄外套。沒有提包,徑直走過來坐下,臉上一直帶著笑。“看起來你有很多疑問?給姐姐說說,姐姐幫你解決少年的煩惱哦!”琪琪今天看起來很興奮,言語中帶著挑逗的意味,手指還虛戳在我的胸口。我往後挪了挪,躲開她的手指。“某個根源產生的幻境是不是有一些相同的特質?”我的表情很嚴肅。琪琪卻並沒有收起她嘻嘻哈哈的表情。“什麼特質呢?是每次都思念著一個人,比如我嗎?”她雪白的臉上甚至出現了絲絲紅暈,嘴巴抿著,我才注意到她今天化了唇妝,眼睛一閃一閃。我感覺喉嚨有些發幹,吞了吞口水,視線移向別處,身體再次往後麵挪,卻發現已經抵住了靠背。“還是說說我今天的發現吧。”我望著桌子“今天產生的幻覺......”琪琪打斷了我說話,她把一根手指虛放在我嘴唇上。“很多事情呢,還是不說出來的好。我們倆都默默的放在心裏,不要點明。”琪琪說著左右晃了晃頭,“還是吃飯吧!菜呢?你點的菜呢?”我叫了服務員上菜。吃飯時氣氛很沉默,我想不明白琪琪這樣說的原因。既然隻有我們兩人知道,那說出來又何妨?我默默夾了一塊蝦肉,沾了點醋,放進嘴裏咀嚼。琪琪突然說:“你沒有談過戀愛吧?”我不明白她為什麼這樣問,很奇怪地看著她,回答:“是,沒有。怎麼了?”琪琪雙手托住下巴,眼睛眯成兩道月牙,笑嘻嘻地看著我。我的心髒狠狠地跳動了一下。“是哦!難怪你不懂我為什麼要這樣說了。”琪琪看著我的眼睛讓我有點不安。我閃躲了一下。“你怎麼知道?”我奇怪她為什麼知道我對她的話有疑問。“從你的眼神。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我能從你眼睛裏看出你在想什麼!”我有些驚恐,然而琪琪的話接下去“別怕啦,騙你的啦!你表現地這麼明顯誰看不出來啊!這就像戀人之間,如果是真心相愛的話,那是不會用語言表達的。如果用語言表達了,那就說明什麼東西正在發生著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