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年間,中都北京。
這是大金國的京城,當時天下第一形勝繁華之地,即便宋朝舊京汴梁、新都臨安,也是有所不及。紅樓畫閣,繡戶朱門,雕車競駐,駿馬爭馳。高櫃巨鋪,盡陳奇貨異物;茶坊酒肆,但見華服珠履。真是花光滿路,簫鼓喧空;金翠耀日,羅綺飄香。
此時,一座金碧輝煌的府邸內,卻忙亂得不堪。仆人們來來去去,都不敢高聲,內院裏丫鬟婆子們更是忙成一團,燒水的熬湯的送東送西的。最裏麵的一個小小的屋子外麵,一個麵目俊朗的男子不停的走來走去,身上的錦袍也有些淩亂,腦袋上的帽子也歪在了一邊,他卻仿佛無知無覺,隻是焦躁不已。屋裏麵時不時傳出一兩聲慘叫,他便緊張兮兮的往門口撲去,直想衝進去。
“王爺,王爺,產房汙穢,男人是不可以進的!”門口的兩個婆子盡忠職守的攔著他,“王妃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
“那她為什麼到現在都沒有生下來?”男人吼叫道,“如果孤王的王妃有一絲半點的問題,你們全家的性命也不要想留了!”
屋裏的產婆們以及屋外的太醫們齊齊打了個寒顫。早就聽說趙王爺對王妃寵愛非常,為了她沒有納侍妾,甚至還拒絕過皇上賞賜的美女,偌大的趙王府後院,隻有王妃一人。現在王妃生產,如果真的有什麼問題,趙王爺絕對是不會放過他們這些人的。
“王妃,用力啊!”產婆們越發的緊張,而一個婆子明顯更清楚王妃的個性,哭道:“王妃啊,小人一家的性命都在您手上了!如果您有什麼三長兩短,王爺會拿小人們一家陪葬的啊!”
拿他們陪葬?這怎麼可以?床上的女人頓時慈悲心起。這個孩子是鐵哥的,也是鐵哥留給她最後的東西,所以,她一定要將孩子生出來,更何況,她的平安還會換回這麼多人的性命……
“哇——”隨著一聲響亮的哭聲,產婆狠狠的舒了口氣,自己的小命保住了啊。趕緊將這個小祖宗的臍帶剪斷,洗洗幹淨後,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抱出去給王爺過目,嘴裏還不斷的講著吉祥話:“恭喜王爺,賀喜王爺,是個小公子。”
“王妃呢?”王爺來不及看兒子,首先就關心產房裏的妻子。
“王妃一切安好,隻是太累,已經睡過去了。”
“呼,那就好。”王爺這才舒了一口氣,激動得伸手想抱孩子,卻又生怕自己不熟練,猶猶豫豫的,將手在自己身上擦了又擦,才膽戰心驚的接過繈褓,就像抱著全天下的寶貝一般,怎麼都看不夠。
一直到黃昏時分,王妃這才悠悠醒轉,第一句話便是:“孩子呢?”
一旁的婆子趕緊過來笑道:“小公子剛剛吃過奶睡了,王爺正守著呢。老奴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像王爺這麼好的男人。王妃您生產的時候,他比您都緊張;然後就抱著小公子不肯撒手,真是十足十的好啊。王妃,您可是有福氣呢!”
福氣嗎?王妃的眼睛暗了暗,這種福氣,她情願不要。這時,外麵有人一層層的報進來:“王爺到。”屋子裏的婆子丫鬟們都眉開眼笑——這次王妃平安生產,她們每個人都得了一個超大的紅包。趁著這個時候再好好表現表現,王爺的賞賜一定不會少!
女人坐月子,男人是不可以進去的。王爺卻不管這個規定,徑直走了進來,在床邊坐定,將臂彎裏的孩子給王妃看。
“惜弱,你看,這孩子長得多像你。”
一旁的丫鬟趕緊將王妃扶起來,在她身後墊上一個半舊的紅色靠枕。王妃仔細看去,就見那孩子生得雪白圓潤,也不哭鬧,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不過也能看出將來絕對是個俊俏的翩翩公子。
“康兒……”王妃的手指拂過嬰兒的臉頰,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