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伐社的大門,好比是古代最善於****的克裏奧佩特拉的褲子拉鏈,不拘束的大敞著,隨時歡迎,隨時進來的人。牆頭青磚縫隙裏,有草爬出,直刺天空,風一吹就歪向一邊,風住就又直起身子,像從來沒彎過一樣。筆伐社的院子很大,靠西牆根處有三棵樹,一棵是高梧桐,一棵是矮梧桐,最後一棵是比高梧桐矮比矮梧桐高的梧桐。
齊逸少看有一個房間的門虛掩著,料定有人,敲了幾下,所料不虛,虛飄飄的一個字從細小的門縫裏擠了出來:“進。”潘叔湘本來說的是“請進”,不料“請”字由於筆畫過於繁雜,沒能擠出來。
“老師,我叫齊逸少,今年高考沒考好,主要是文章寫的慢,所以在狀元高中複讀一年,想來筆伐社修煉文章水平。”齊逸少討個巧,沒好意思說高考作文得了零分,含糊的說自己寫的慢。齊逸少高考作文一個字都沒來的及寫,就到交卷時間了。
“據《南詞敘錄》上講,你要先寫一篇文章才可以,如果進筆伐社的話。”潘叔湘自覺這一句話裏有兩個亮點,一個是據某書上講,另一個是用了一個語法,令潘叔湘無限遺憾的是自己也不知道用的是賓語前置還是定語後置。
“寫什麼,那我?”齊逸少為了追隨未來的老師,決定先從說話方式上追隨。
“抄襲,赤裸裸的。”這話欲衝腸而出,幸而人的腸道夠長,七米左右,潘叔湘把這話死死壓著,衝了六米半,那話才力竭而死。
潘叔湘輕咳一聲,擺足架子說:“據《南渡竊憤錄》上講,寫什麼都可以,可以詩,可以詞,可以生活感悟,可以宇宙幻想,可以雜文,可以戲劇,可散文,可小說,當然這一會兒是不可能寫出小說的,以前寫的也可以拿出來,前天來了一位,拿來一個厚厚本子,上麵全是字,這當然是長篇小說了。”
“那我寫哪個類型的?”齊逸少看來挺為難。
“據《野叟奇語》上講,寫東西,就是要寫你所擅長的。現在筆伐社有個學生最擅考據,索引秘辛,穿鑿附會,挖地三尺,不寫別的,人就寫考據類的東西。”
筆伐社裏確實有個考據派,此人神功早成,生就一雙慧眼,善於發現欺騙,並勇於批判。此人考證出《圍城》裏的方鴻漸襲自茶聖陸羽的字,恨不能昭告所有人,拒讀《圍城》。
此人原話:“一部長篇小說,連主角的名字都是從放過一百二十頭牛的陸羽那裏得來的,作者可想而知。”考據之功,由此,可窺出一二。
筆伐社的考據之人,可想而知。
齊逸少插著兜,神遊故海,想那個考據派該生得怎樣一副尊榮,這樣埋頭學問的人,應該值得交往。齊逸少插兜的痞子樣,落在潘叔湘眼裏,令這位老師頓生不喜。
這是一個彷徨的年代,混混都插兜。齊逸少不是混混,隻是生在了一個彷徨的年代。
“筆伐曆史上,文才卓著之輩甚多,我很欣慰。”潘叔湘欺齊逸少年少無知,對筆伐社不了解,力圖在新來的學生麵前,把筆伐社拔到一個高度。潘叔湘信口開河,竟然說出了曆史,隻恨筆伐曆史太短,潘叔湘自由發揮不了太多。
“是啊。”齊逸少謙卑的附和。
“這屆學生,都很好,像剛才給你說的那個考據派,這樣的人,在我們社還有很多。收每個學生,都是我親自把關,每個人進來都得寫一篇東西。我看過這屆學生的,論文筆,吳情懷當推為第一,文章一出,滿紙煙霞,眾人無不鹹服,寫的確實不愧第一的名頭。”潘叔湘嘖嘖稱讚,對這個吳情懷充滿了欣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