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關了進鍾裏,郭靖卻有些開心。莊子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自己卻不是感覺到了懈怠,自己更是有著無限的力量。道固也無涯,此生固也有涯,以有涯之身求無涯之道才是莫大的勇氣。而在這途中倘若沒有幾個好點的對手敵人實在是太過無趣了。郭靖從沒有低估過自己,也從不覺得自己是幸運釋然。學武十餘年來他可謂是一心一意的沉入其中,他也自信該有這樣的收獲,想自己修習內功也不過四五年,竟然能夠比得上那些有著幾十年內功的老一輩,有時候也略有些獨孤求敗的自矜。自以為自己兩世時間練就了沉穩的心性,現在看來自己仍不免有些得意忘形。
再看這銅鍾裏的幽暗空間都覺得有幾分振奮之意,天地廣大,道也無涯,人常困於一隅,但是縱一時罩我拘我,我終究要脫出藩籬,而自矜自滿卻是最會固步自封,自己現在還算醒悟的不晚,幸好不是等到翻船的時候再後悔,這也是當頭棒喝吧!
郭靖在沉悶的鍾裏輕緩的舒展身體,慢慢的打著拳腳,把那些基礎的招式打了出來,精簡推敲,按照自己的理解打出最精簡的拳腳。這些招式裏麵或許有著更為精妙的東西,但是自己現在要的不是那些,自己現在不理解那些,沒有感悟其中的精密,強自模擬反而是種累贅,自己要的不是那些,自己要的隻是速率與速度,借著錘煉的招式而做到最簡單,簡單到其中隻有純粹的攻擊的東西。
越是演練郭靖反而越是驚奇,自己當初光顧著庖丁刀法的精妙而忽略了其中順著紋理的簡單。自己以前不過是得到了庖丁解牛的無為法,追求了解牛的自然和諧,自以為得了上乘,但是其中的有為法卻沒用重視,那些簡單的運使刀法和刀式在牛體內的轉折承接卻放鬆了。
現在想來,這其中的上下又有誰說得清呢!重神得神,重意失意。重形得形,重體失體。而形意、神體卻原本是一體的啊!
隨著舉重若輕的不斷感悟,想起自己不斷追求的舉輕若重,郭靖不由有些自失。自己受到三種境界影響太深了,難道誰規定了三種境界那麼境界就該隨著他規定那樣嗎?他不過是發現了一麵而已。
郭靖想起前世,
有人說神雕裏的楊過一生都是使用重劍,一直處於舉重若輕的境界,沒有達到舉輕若重,現在想來確是一種片麵的看法了。每個境界都可謂是沒有上限,都沒有極限,它們是一體而獨立的,或許有著承接的關係,卻不一定要被規定上下。
高屋建瓴,勢如破竹,以大歸納小,攜江河海潮的奔湧之勢。這不僅指有著舉重的能力,更要若輕,要有著“丈夫何事足縈懷,要將宇宙看禾弟米”的豪情,把千鈞作分毫才是運使自在的能力,自己現在不過是有力罷了。
在這其中郭靖對舉輕若重也有了些猜想,舉輕若重不光是自己當初以為的在稻草裏加上千斤內力,把全部內力灌注到一起,那樣又跟重有什麼區別,不過是把稻草當金箍棒使。舉輕若重更是一種“勢”,來如水銀瀉地,細致周密,不是經緯萬端,而是如同簷上的雨珠,與不經意時在石上點下一個個不可磨滅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