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魯立書架上的書籍雖少,卻不是拿來擺樣子的,它完全按照他的經濟能力,從書店、地攤上千挑萬撿才買下的一些書中精華,能夠經常給他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使他借以成為本縣的庸中佼佼。雖然它們大多已越來越陳舊了,有些還散了書頁、爛了封麵、封底,但他卻敝帚自珍,總是寶重著它們……

在床上躺了一會兒之後,困意便越來越消失,唐魯立坐了起來,從桌上拿過一個口盅,把前一個晚上洗淨的幾根巴掌長的新鮮甘草莖抓到嘴裏細細地嚼了嚼,然後便下床去廚房了。

廚房以前不跟住房連接在一起,而在住房的背後,隔著一條家家連通的窄長“巷道”。誰家要去廚房,都得先走過這“巷道”才能走進廚房去。後來大家都覺得這太不方便了,容易給小偷撬門,又浪費了一些空間,就各自去用磚砌起來,把“巷道”一截一截地圍進了各家各戶的家裏去,從此從客廳去廚房,就不必再走出門外了。

因為廚房的灶間比住房更小,就沒多少活動空間,不過挨著灶間的露天小院(也就是那截原“巷道”),每家都還挺大,用圍牆圍了有十五六個平方米,大大增加了他們的活動空間。

唐魯立一進灶間便拿口盅、牙刷。在刷牙的過程中,盡管他不願意,他的眼睛也總是看得見給水蒸氣剝蝕的煙囪泥漿層——很大片地鼓凸出來,當中有很多裂縫,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全線崩潰”。還有小水池上的泥漿層,完全像是散沙質,隨時都會剝離出一些碎塊的,碎沙掉進水池裏,在不去水井打水的時候,你不管願不願意都得吃這水,因為本鎮是還沒有自來水的嘛。

唐魯立的心在不知不覺當中便被悒鬱的情緒所充斥,使他整個身心都非常地壓抑。這種情緒的產生跟他此時此刻進到灶間看到破敗的牆壁沒有完全的因果關係。而是與他這些年來學習、工作、生活、事業、愛情等情況有著無法分離的必然聯係。由於這幾個方麵都還沒一樣能有真正的大的進展,他便常常會突然落到悒鬱的狀態之中,一日兩日也改變不了,連連歎氣也無濟於事。

這時唐父正在露天小院裏蹲著。那兒有一大堆鋸板廠不要的邊角料,還圈了一塊七八平方米的空地養雞、養鴨——由於新抓的雞小,怕給鴨欺侮,唐母便用一個破竹筐倒扣在圍欄的中央,讓雞鴨能放在“一起”養——小雞給封閉在破竹筐裏自成一個天地,而鴨在外邊——鴨進不去,雞也出不來。

唐家一直都是開粉店做河粉生意的,如果是在其他日子,這種早上的時候,唐父唐母都會在河粉店裏賣著河粉。但今日他們都早早回來了,就說明生意應該非常不好了。

“爸,今日河粉沒人買啊?”唐魯立原想不問的,但忍了一下沒忍住,還是開口問了。

“不,今日不是沒人買河粉,而是外邊有人開車來買河粉,一下就買去了百來斤,剩下的一點兒,就給你阿姐在那兒慢慢賣了。”唐父樂嗬嗬地回答他說,顯得心情很愉快。

原來如此!

唐魯立了解到了事情的內情,點點頭,就不再多問什麼話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