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室門口的紅燈長久地亮著。汪紫衣搓著手緊緊地盯著那盞燈。
“紫衣姐,放心,他會沒事的。”王歡歡坐在她身邊,不斷安慰她。
“這幾年,你們經曆過很多次這樣的場麵,是不是?”汪紫衣幽幽地問。
王歡歡突地沉默了。
“歡歡……”
“上個月……就有兩次……”王歡歡低了頭,不敢去看汪紫衣。
汪紫衣低呼了聲,一拳打在椅子上:“我回來得,太晚了,讓他一個人,受了那麼多的苦!”
“紫衣姐,你別怪自己。這些事,怨不得誰。再說,逸塵哥很堅強的,每一次,他都能挺過來。”瞄了一眼已淚光縈然的汪紫衣,王歡歡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對了,紫衣姐,我們其實都不知道,你是怎麼逃脫那場災難的?你不知道,剛剛在電話裏聽到你的聲音,我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汪紫衣的眼睛依然瞄著那盞紅燈,苦笑著輕歎了口氣,才慢慢地說:“當年,餘震發生的時候,一根木樁砸到了我的後腦,我暈過去了。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今年6月份了……”
“啊……”王歡歡驚訝地半張了嘴。
“是的,那根木樁讓我變成了植物人,曆經兩年,我才蘇醒過來,不然,我怎麼忍心這麼久不見你們大哥。”
“那當年是誰救你出來的?”
“後來聽給我治療的大夫說,好像餘震後,當時我和逸塵通話那個洞口是塌陷了,但另一邊卻出現了新的出路。就是因為這條路,我才被一個國際救援隊救了。先是送到B市醫院,因為我當時已經深度昏迷,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就在那個醫院醫了兩個月。後來,恰好我在美國的一個很好的朋友,也是個有名的記者在那家醫院采訪,機緣巧合下認出了我,就通過關係把我送到了美國的醫院。在那裏,我接受了長達兩年的治療,才在今年6月份蘇醒過來。又接受了一些後續的治療,才被同意出院。出院後,第一件事,我就買了回A城的機票。歡歡,你不知道,當我打著出租來到別墅門口,用那把在地震中都不曾丟失的鑰匙打開大門的時候,我有多麼激動;當我推開門,來到樓前,看到逸塵為我立的那塊碑時,我有多麼感慨;當我進了別墅,看到室內原封不動的一切的時候,我有多麼心悸。然後,我聽到了他的聲音,你大哥坐在那個碑前,一個人自說自話。我可以想像,這三年來,1000多天,他應該日日都是這樣過的。我輕輕地拉開門,看著他的背影,過分瘦削而孤清的背影,我便衝了上去……”汪紫衣眼中的液體迅速滾落:“如果我能想到,他的心髒受不得這樣的刺激,我一定會小心地選取一個最為他接受的方式和他見麵。可是當時,我隻顧了自己,什麼也沒考慮到,才……”她轉向急救室那邊,肩輕輕地抽動。
“紫衣姐,不論你以什麼樣的方式和大哥見麵,結果都會一樣。早在去年,醫生就說過,大喜大悲對大哥而言,都是必須戒除的情緒。”她突地笑了:“這幾年來,每次大哥進去急救,我幾乎都在場。隻有這一次,他是因為大喜進去的。所以,紫衣姐,你也別再埋怨自己了,大哥一定會好好地出來的。這麼多年,他一個人都挺過來了。他怎麼舍得在這個時候離開……”
方逸塵從急救室出來的時候,天差不多已經亮了。王歡歡囑咐了兩句注意事項,衝汪紫衣眨眨眼就離開了。此刻,病房靜悄悄的,汪紫衣輕輕地坐在方逸塵的床邊,輕輕地拿起他的一隻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慢慢地摩梭。
方逸塵的眼睛就在這一刻驀地睜開了。
“紫……衣……”他有些困難地轉了轉眸子,無神的眼睛裏滿是驚慌。
“我在,逸塵,我在你身邊的。”汪紫衣緊緊抓住那隻手,想把自己的掌中的溫度傳給它。
“我害怕……剛剛……自己……不過是……又做了……一場……咳咳……夢。”他喘得很厲害,話還沒說完,劇烈的咳嗽讓他的原本就青白的臉愈加灰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