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
“聞陸洋前兩天來找了我。告訴了我很多關於你的過去,和你曾經告訴過我的,有很多的不同。”
“紫衣……”
“我幾乎已經原諒你了。可是,我還是需要一個時間來整理自己的心。逸塵,你明白嗎?我的心幹涸了那麼久,不是一兩條小渠就能填滿。我需要時間,還有空間。”
“紫衣,我等!”
“一年!逸塵,我暫定一年吧。如果,一年之中,我能徹底想通,我會回來,我們重新開始;如果,一年之中,我依然沒想通……”
“我等。我會一直在這裏等你回來,哪怕一輩子!紫衣,我等你回來一起過咱們的38歲生日!”
“你還記得?”
“當然。我們不是孽緣,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天生就應當在一起的。”
掛了電話很久,方逸塵都沒有動。他的手抖得厲害,連同他的心,以至於他不得不再次加服了藥物,才把那陣說不上是心悸還是其他的什麼東西壓下去。
收音機還自顧自地響著,已經換了一首方逸塵叫不上名字的老情歌。如蔡琴一般的聲音淡淡地在室內回響,宛若那隻手力度正好地溫存地揉搓著他內心的起伏。
很久以後,他才撐著茶幾摸索著站起,挪到落地窗前。雖然眼前漆黑一片,但他知道,今天一定是個豔陽天。因為,暖烘烘的太陽已經照到了身上,照得他的額上都出了汗。抬手在腕上的表上按了一下,機械的女聲一個字一個字地報出:2007年6月22日,現在是北京時間上午9點整。
紫衣,你聽到了嗎?現在是2007年6月22是上午9點整。就在不久以前,你許了諾了,一年之約。不管到時是怎樣的,我一定要,親自去S省W縣追你回來!
初夏的午後,聞陸洋坐在方逸塵明亮整潔的客廳內,望著落地窗前那個半臥在躺椅上的人,喟歎再起。
雖然這一年來,他積極配合醫生治療,努力控煙戒酒,但身體的衰敗還是不可抑製地緩慢進行著。因季節變換或身體不適時時發作的肺疾和I期心衰讓他基本已不能進行太劇烈的運動。身體的過度貧血讓他的各個內髒器官都開始有了衰竭的跡象。每一天,他幾乎都隻能蒼白著臉和唇,靜靜地坐在客廳的落地窗前,聽聽收音機,或是看看盲文雜誌。他不止一次地勸他搬到他家附近或是搬回方家,都被他淡笑著拒絕。
“那樣,紫衣回來會找不到我的。”
他日日摸索著把家裏收拾得幹淨齊整,每天摸索著準備精致的早餐。他說,也許他的紫衣會提前回來,他要把她喜歡的,都準備好。
可是,她並沒有來過哪怕一個電話。她已經去了那邊快11個月了,她和他,包括他身邊所有的人都斷了聯係。聞陸洋有時都覺得,也許那不過就是她當時憐憫他畫下的一個“餅”而已。因為他當時去給她說了那麼多關於他,關於楚雲桐,關於他了解的方逸塵的過往的事,她同情他,她不忍心,所以……
可是,他不敢把這些說出來。人活著,總得有個啥念想的。汪紫衣,便是方逸塵的念想。如果,連這個念想都沒了,他真不敢想像,以他現在的這種狀況,還能,支撐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