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冷香番外(1 / 2)

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冷香番外

北齊曆三百七十九年的秋天,似乎來的特別的早。

中秋降至,還未到花期的寒蘭就已經迫不及待爭相競放,因大周的開國帝後皆喜蘭花,因此民間百姓爭相種植,尤其京都一帶,尋常巷陌除卻各個品種的蘭花,再難見其他的花卉與之鬥豔。

相比之下,位於京都三十裏外的某處種滿了蘭花的小山坳便顯得微不足道。

前幾年每到蘭開時節,還有不少人特意趕著上去看蘭花,如今在放眼都是蘭花的京都,而這處平日裏少有人經過的偏僻山坳,便越發孤冷了下來。

甚至就連山坳裏,何時建起的草屋當地人的許多人都說不清楚,隻知道這裏住下了一個女子,一個身有殘疾的傻子。

草屋極其簡陋,隻有兩間透著風的房,以及一間生火做飯的灶膛。

因為其緊臨著兩座墳墓,所以當地人也隻當是他們是守墓人,但按照大周風俗,即使為至親守墓也隻需要三年,而他們在這裏一住,就是四年,還絲毫沒有打算離開的樣子實在讓所有人詫異。

他們不知道的是,自一開始在這裏住下,這女子便沒有打算離開。

雖然秋日來的早,天氣轉眼間就涼了下來,但今年的寒蘭卻開的早,她一大早推開門,就被恍惚是一夜之間綻放的蘭花驚豔到,幾年來波瀾不驚的眸子也在這一刻起了漣漪。

這時候,一牆之隔的房間傳來的啜泣聲,那聲音起初似蚊蚋,漸漸開始放開了嗓子,越發哭的不可收拾,間或還有砰砰砰撞牆的聲音。

她再無心欣賞眼前的景致,連忙提著步子推開隔壁的房門,急切道:“阿離,怎麼了?”

“好痛……手好痛……阿離好怕……阿離好怕……哥哥……我要哥哥……”

陷入癲狂不自知狀態的少年一個勁的用腦袋撞著牆,因為隻有半截手臂,所以身子就在他這連續的衝撞中保持不住平衡,在床上胡亂翻滾著,被單上已經沾滿了他額頭被撞破流出的絲絲血跡。

見狀,她一個箭步上前,抬手熟練的封住了他幾處大穴,同時有手掌溫柔的撫摸著他撞出傷口的額頭,低聲柔和道:“阿離不怕,冷姐姐在這裏。”

“阿離不怕……”

她一遍遍低聲說著,一遍遍輕輕拍著他的背脊,似是哄著嬰兒一般,良久,終於將他狂躁時常的情緒撫平,看著他漸漸的耷拉下來的睡眼,她才長舒了一口氣,將他的睡姿調整好,又輕手輕腳的換上幹淨的被子,才關了門退了出去。

帶著阿離來到這裏四年,期間他發病了多少次,她也不記得了。

清醒的時候,他會如所有正常的人一樣,有著聰慧的頭腦,會為他對她造成的困擾而抱歉而內疚,但發起病來,則精神完全失常,會不認得她,會狂暴的想要傷害他自己。

說到底,他也是個被命運捉弄的無辜的孩子。

她出了草屋,走到屋簷下,抬眸看著不遠處的兩塊墓碑,剛才安撫阿離時候都從容平靜的她,眼底泛起了濕意。

那裏躺著的兩個人,一個是對她恩重如山視她如親姐妹的小姐,何夢錦前世的遺骨。

另一個,是何家曾經選定的夫婿,前朝丞相沈洛的骨骸。

亦是她這些年放在心底不敢對人言,不能對人言,喜歡著的那個人。

猶記得,初見他時,他一身月華色衣袍站在開滿了紫櫻花的樹下,微風輕拂,紫櫻花如同碎雪般紛飛起舞,而當他從容優雅的對她含笑道:“在下沈洛,叨擾姑娘,這裏可是通往前廳的路?”

“第一次來相府,所以不小心……迷了路……”

說到原因的時候,他如玉瓷般精致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難掩的緋色。

看呆她。

這一呆,便是一生。

後來她才知道,他便是沈洛,是當朝驚才獵獵的少年臣子,亦是金科狀元郎。

不同於其他顯貴,布衣出身的他有著平易近人的溫潤,如一塊絕世美玉,讓人舒服到了心尖尖,但他一身優雅無雙的氣場卻又是尋常的貴胄們不能比之分毫。

這樣的男子,天下間有哪個女子會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