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秋雨,太行山上秋色更濃,一行仗劍白袍的男子從叢林中魚貫而出,芒鞋踏碎了殘留在草尖上的露珠,幽香一路相伴。
層雲之上,有人工開鑿痕跡的一大石坪,盡頭矗立著幾座石塔,塔前擺了香案祭祀等物,每有弟子到來,便從一中年道人手上撚一柱清香,磕頭拜過,插在大香爐裏,然後分師承輩分站好。
爐中已插了上百柱香,羅列在祭案兩旁的弟子意氣風華,麵上都有躍躍欲試之色。
今年天樞各宗比劍的獎賞不同往年,掌門還請了岐黃宮主等人前來觀看,最有資質潛力的可相隨門中幾位高人往神農山修煉,而且天樞如今的門規十分讓年輕人雀躍——那就是不禁婚嫁。
這可不,有那趕時髦的老道已經收了幾名女弟子在門下,手撫長須,享受著別宗弟子豔羨的目光,美哉!
在等待中,陸陸續續有幾位輩分更的尊長到來,眾弟子紛紛躬身行禮。
葉南鄉是掌門大弟子,當他捧著星輝劍出現,諸人皆是精神一振。
大家心目中的神話,楚師叔祖或者說楚太師叔祖、太太師叔祖就要出現了吧?
引頸期盼中!
石坪上放置下幾張靠背椅,德高望重的危桓子在弟子們羨慕的目光中攜了他的妻子拜過門中先輩,請渡夢仙子與他並坐,其餘人等輩分差得太遠,隻能站著,上頭就空了幾張椅子,大家心中的神話還沒有出現,掌門朝自己的兩位愛徒一點頭,一年一度的比劍大會就宣布開始了。
而在另一座山峰頂上,站著一梳了朝天髻的小丫頭,約莫六七歲年紀,粉雕玉琢不足以形容她的形貌,千姿百態拔地而起的山石和隨著山勢嫋嫋升上峰頂的晨曦雲霧都不能吸引她的目光。
小女孩氣鼓鼓地自地上撿起石頭,一塊又一塊丟下山崖,口裏大叫:“我討厭爹爹……討厭爹爹!我要找幹爹……”
山穀回音,將那個“爹”字重重疊疊送回來,小女孩惱得兩腳亂踢。
幾名太監苦著臉守在三麵,防止小姑奶奶一激動,會摔下去。
“喲!誰家的女娃娃脾氣這麼大啊?”隨著語聲,清衡子搖著手中一捧山花搖晃著突然出現在小女孩身後。
小女孩被嚇了一跳,回頭看見是他,頓時扁了嘴哇哇大哭,聲震山川:“師公……爹爹又欺負我,娘還打我!我要回去找幹爹,為什麼不帶幹爹來啊?”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回去回去……”
清衡子將她抱在懷裏,送上花想討好。
小女孩一把就打開了他的手。
也是,不孤山中什麼花沒有?自從張泠然那妞搗鼓出了發電機,就像能顛倒陰陽一般,冬天叫牡丹開放也不是什麼神話,夏天叫水結冰也是尋常,這古靈精怪的小丫頭自小被他們給慣壞了,鬧起別扭來兩夫妻居然一甩手不管了,自去尋幽訪勝,把個大包袱塞給他這個老頭子善後。
是可忍孰不可忍!
清衡子吹胡子瞪眼睛,忽然計上心頭,問道:“囡囡喜歡陪著幹爹?為什麼呀?”
小女孩暫時收了淚:“爹爹好凶,隻疼娘親,隻親娘親,幹爹才疼萱兒,才親萱兒,而且幹爹最厲害了,大家都喜歡幹爹不喜歡爹爹!”
“你也隻喜歡幹爹?”
“當然了!”小女孩毫不猶豫地回答,末了又道:“我要回去找幹爹,爹爹不許,師公您不是爹爹的師父嗎?命令爹爹派人送我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