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有福氣的莊主夫人曾說向往某詩人“家住錢塘西子湖,釣竿幾度拂珊瑚。扁舟載月歸來晚,不覺全身入畫圖。”,然後本來一心要做隱士的莊主就說:“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夫人的選擇是對的。”
人間天堂西湖繁華之地,就成了他們最後的“隱居”大本營。
“不孤山”的大管家名叫王紳,嘿嘿,他在諸人驚異的目光中,於大門前謝絕了萬裏迢迢從京城趕到的皇家使者,再拒絕了一幹拜謁的地方官禮單,自覺比在太上皇跟前當差還威風,樂嗬嗬地率領了陸子高、蘇小序、秦子陵準備遵照主人的吩咐閉門謝客。
誰知此時竟然有人很不守規矩地掠過高大潔白的院牆,直向內宅飛去。
王紳舉頭欲待發作,瞥見是兩隻奇怪的大鳥上頭馱著一抹瀟灑白影和一嬌俏杏黃衣裳的美人直沒入林蔭深處,立時握住了自己的嘴巴沒了聲響。
“是夫人和紅綃公子行醫歸來……”
幾個小太監嘰嘰咕咕。
“王爺大概又火大了,咱們先讓夫人下了他的火再過去侍奉。”陸子高自作聰明。
“還敢叫王爺,小心王……主子揭了你的皮!”蘇小序小聲提醒,不過自己也差點走口。
黑色大鶴上的兩人降落在一條寶光流轉的小徑上。
不遠處如茵的草坪上兩位美人一個撚著琵琶,一個操弄長琴,四周鳥聲啾啾入得曲子,平添了幾分遠離塵世喧囂的空靈,令人心境一清,心生喜悅。
尚有一修眉俊目的文士一手執著白玉酒壺,一手提著支狼毫站在一幅素白的絹紗屏風前揮毫潑墨,身上的湖水藍長衫雖有些散亂,但那份落拓不羈的氣質別有一番撩動姑娘家心緒的味道,正是名滿天下的“畫仙”吳偉。
泠然輕巧落地,紅綃還是輕扶了一把,師兄妹二人相視而笑。
“不想杭姐姐與嚴姑娘倒能與吳偉那廝混成一片,瞧他們三個其樂融融,師兄你恐怕也被杭姐姐拋到腦後去了!”泠然笑著打趣,她一直有心促成杭莫兒與紅綃的好姻緣,怎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任時光荏苒,某人就是淡然如水,好不叫人著急。
“你倒打得好算盤……”紅綃剛說了半句,那廂彈琴作畫的人兒已經發現了他們,杭莫兒匆匆丟下琵琶自茵茵綠草上輕盈地縱了過來,細心替他接過身上的藥箱,帶著幾分羞澀道:“霖哥哥總算回來了!”
“莫非我是透明的麼?”泠然在自己臉上羞了一羞,紅綃空了手,第一時間替她取下了斜跨的百寶袋。
杭莫兒翻了個白眼給她,嗔道:“你自有人侍候!”
見紅綃總不忘照顧泠然,哼了一身,轉身向嚴思慈喊:“嚴家姐姐,還不知會你家主子去!”
嚴思慈站起來遠遠襝衽向他們施了一個禮,轉身去了。
泠然撇撇嘴道:“杭姐姐何必戲弄她,哪勞她去通傳?我自回房便了。”
杭莫兒卻嗤笑道:“她正愁挨不近主子的身,我這是幫她!”
話裏難免帶著幾分挑釁調侃的味道。
泠然早就習慣了她為著紅綃抱不平給自己找添堵,不過大致上也都是明刀明槍的,就當為生活增添調味劑了,衝她嘿嘿一笑,也不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