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不時的傳來小商販的叫賣聲,然而這樣熱鬧的聲音卻都被一道高高的院牆隔開,在這院牆外是自由廣闊的世界,在這院牆內卻是一片安靜。仔細看來,院子裏的景致是美極了的。
院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四麵抄手遊廊,院中間甬路相連,中間有一八角涼亭,琉璃堆砌,雕梁畫棟,不遠處有一用各種奇石堆砌而成的假山,山後有一池塘。
池中開著主人最愛的一池荷花,夏天聽雨落荷葉,聞滿池清香,到了秋天,還有蓮藕作為桌上佳肴,即便此刻秋風怡人,一池的殘荷也是別樣風情,給秋天增加了一抹蕭瑟……
而此刻,往日熱鬧無比的聽荷軒中,再沒有從前的那種風光,隻聽水撲通撲通的響,還有三兩聲斷斷續續的對話聲,莫說靜悄悄的院子無人查看,即便是聽到的人也沒人敢去查個究竟……
此刻正有一女子在水中掙紮。紛亂的頭發纏住了枯瘦的麵容,水,冰冷冷的,從周圍蔓延過來,進了耳朵,進了鼻子,嗆的人透不過氣來,窒息,痛苦的感覺瞬間席卷了全身……
任憑她怎樣拚命的揮動她的雙手,都無濟於事,始終不能躍出水麵,誰想到原本隻是及腰深的水塘,此刻卻化成了能鎖人性命的沼澤,想要逃脫,卻終究拗不過拉扯頭發的一雙手。
“怎麼樣?感覺好不好?人都說要死的人能看到她最想見的人,怎麼樣?你看到誰了?是你最傷過心的母親,還是你最疼愛的蓉兒?”
隻見岸上一身著火紅嫁衣的女子,用著最嬌媚的聲音,吐出的卻是最涼薄的話語。原本較好的麵容看起來卻像是索命的魔鬼。
什麼?饒是被水不停的淹沒,卻仿佛意識越來越清晰,她剛才問自己什麼?隻覺得往事的一幕幕,慢慢的清晰起來,渾濁迷茫的雙眼,卻仿佛看見了她的母親,正伸著一雙溫暖的手,仿佛在撫摸著她的發絲。還有她的蓉兒,不由的心一陣痛。
心痛,讓她一個用力,手死死的抓住了拉扯自己頭發的柔夷,用力一拽,那手好似吃痛一般的一鬆,終於讓水裏的人得了片刻喘息的時間。
還好當年自己讓人挖了的這個池子,當時顧慮的多,害怕日後出了什麼事,便沒讓人挖的太深,一米半左右,雖然有些淤泥,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踩到了什麼石頭,竟然讓她踩了實誠,從水中掙脫了一下,站在水裏,趁機透了口氣。
“賤人,竟然敢傷我。”那紅衣女子低頭看著自己被拉扯後,布了紅淤的手,臉色更加陰霾,眉目俏美卻眼神淩厲,死死的盯著水裏的女人。
“你要做什麼?”她不明白,她真的不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
“做什麼?難不成我做的這麼明顯,你還是看不懂?難不成你看不出來,我是要你的命?”邊說著,邊用腳用力的踩著水中那人的手指,此刻縱使是微笑,卻不可抑止的猙獰:“你還想活著?像現在這樣苟延殘喘的活著?”
是麼?原來自己隻是苟延殘喘的活著,張開嘴,卻有無數的水湧了進來,然而卻不及剛剛知道,自己這個好妹妹要殺自己來的苦澀。
苟延殘喘麼?即便是這樣,自己也不願意輕易的死去,何況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更非她所願。
“為什麼?你究竟為什麼這樣對我!”
她問完之後,紅衣女子一時也鬆了鬆腳,巧笑著回道:“是啊!這是為什麼呢?”紅衣女子也露出迷惑的神情,目光瞟向遠方,手也隨著目光,伸向那個方向,好似那裏藏著什麼。
趁著紅衣女子的失神,水裏的女人趁機掙脫開頭上的手,抓到什麼東西,還沒用上力氣,卻被人用力的踩了又踩。
水裏的女人,此刻雖然手扒在岸上,卻仍舊不能出來,被踩著的手,傳來的劇痛讓她不能睜開眼。
因為紅衣女子的迷惑隻是一瞬,她的目光就從迷離變得清晰。繼而轉過頭來看著水裏的女人,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她的身份,她擁有的一切,原本都該是自己的,所以她才恨?此刻看著她這樣落魄,真好啊,終於有一天可以把她踩在腳下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她就是喜歡這種俯視的感覺,一如從前,她俯視自己的感覺。
看著腳下的女人,即便是有額間的刀疤,還有此時的滄桑,也掩蓋不了她的美,就是這樣的一張臉,真讓她恨,恨不得能一刀刀的刮了她,不過,這都不要緊了,反正她已經是個快死了的人,也再沒有了從前意氣風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