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瀟瀟又喝得爛醉如泥,小歡小暢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他從酒館拖到船上,又拖上牛車,到了半山腰,他總算酒醒幾分,在兩個小廝的攙扶下晃晃悠悠地朝山上爬去。好不容易,終於爬到了自家山門口了,卻見一個絡腮胡大漢,和荊老三在花甸五行陣繞來繞去,胡攪蠻纏。瀟瀟定睛一看,他的武功路數極為怪異,居然隨隨便便就從花甸上方踏入飛出,一邊追著荊老三一邊怒著:“你到底說不說!快說!風瀟瀟到底去哪兒了!”
荊老三一邊逃一邊討饒道:“前輩饒了我!我們家少爺真的是下山辦事去了,已經一月都沒有回來,我真的不知道!”
“你老子的!你看著比我還大十歲,都和你說了,老子不是你前輩!”
“大俠,我輩分小,大俠武功高強,叫聲前輩也不為過……”
那絡腮胡子正追著荊老三,一見兩個小廝扶著一個渾身酒氣的白衣年輕公子,對著瀟瀟就衝了上來,小歡小暢正要去擋,他啪啪輕輕兩掌,就把那兩人震出去老遠,一把抓住瀟瀟的衣領道:“你可是風瀟瀟?”
瀟瀟酒又醒了幾分,見他出手不重並無惡意,帶著醉意眯了眯眼睛道:“不錯。閣下是誰?”
那人忽然哈哈大笑,叫了一聲“好”,繼續拽著他的領子就準備把他往山下拖走,道:“快跟我走!”
瀟瀟伸手“啪”地打去了他的手,冷冷道:“我幹嘛要跟你走!”
“咦?”那人驚異地看著他,“小子功夫不錯!”說著就上來繼續要拉他,瀟瀟雙眼一瞪,便出掌和他糾纏在一起。幾十個回合下來,瀟瀟隻覺得他的功夫深不可測,看不出究竟是比自己高強,還是讓著自己沒有下狠手,不由得精神起來,仔細應對。二人在花叢林間來來回回過了三百多招,那人突然跳到了一邊,停手道:“不打了不打了!老子不是來和你打架的!”
“那你來幹嘛的!”瀟瀟也停手跳到一邊,不解地問。
那人又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拉著要走,邊說:“我的寶貝女兒就要生了,你快點和我走啊!再不走,就趕不上了!”
瀟瀟心中莫名其妙,轉念又想,哦,原來是來請大夫的,便說道:“生孩子要找接生婆,找我幹嘛!”說完就想甩手,卻未甩脫。
“你是大夫,當然要找你!接生婆我們有了!”那人說著,卻也一臉狐疑地看起他來,“你難道不是大夫麼?妞妞明明說了你是大夫啊!”又自言自語道,“對了,黑峰山大名鼎鼎的神醫叫風無影,不是叫風瀟瀟啊……”
瀟瀟見他一驚一乍間講話顛三倒四,似乎腦子不太清楚,不禁翻手搭上他的脈搏道:“前輩,我看你倒是有病,不如讓我瞧一瞧。”
“哎呀!”那人甩開他的手,急著跺腳道,“我沒病!我腦子沒糊塗!妞妞說了,她生孩子九死一生,萬一她……她她她那個了……我呸呸呸!就得找著孩子他爹……”
瀟瀟聽得更糊塗了,生孩子,找孩子的爹?想著他的話,卻暗暗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忽然,瀟瀟腦中一閃,一棋?對啊,一棋離生產正是還有一月了!
“你!你究竟是誰!”瀟瀟一個上前,拉住了那人的手臂。
“我?我就是你的隔壁鄰居啊!”那人乖乖被他拉住一隻手,另一隻手撓了撓頭,指了指遠處的玉龍山。
瀟瀟猛然一個激靈,頓時酒全醒了:“卓天行!你是卓天行!你是一棋的爹!”
“對嘛!我都告訴你了嘛!”卓天行埋怨道,又忽然抬眼想了想,“難道我沒有告訴你……”
瀟瀟一個上前,抓住他衣襟道:“一棋在哪兒!她去找你了是不是?”
“好女婿!快跟我走!邊走邊說!”卓天行伸手拎起他就走,這次瀟瀟沒有反抗,飛身便跟著他一溜煙跑了。
小暢小歡此時好不容易爬了回來,跌跌撞撞地走向荊管家問:“荊伯,少爺這是……”
卻見荊管家抹了抹眼角,激動道:“找著了,少爺終於找著少夫人了……快,快去通知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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瀟瀟和卓天行一路飛奔,卓天行雖然有些顛三倒四,但大致是把一棋的情況說明白了。末了,瀟瀟邊跑邊埋怨道:“伯父,你這腦子的毛病,還是得好好看看,你要一上山就說了你是誰,我們也不至於耽誤這麼久!”
“伯父什麼伯父!叫爹!”卓天行皺眉瞪著他,見瀟瀟一愣一愣,又說,“妞妞說了,你就是她老公,她說了生完孩子要嫁給你的!”
“她……她當真這麼說?”瀟瀟聽了,心裏簡直要樂開了花。
“當然是真的!我腦子是差了點兒,但從來不胡說八道!”
“是是是!嶽父大人!”瀟瀟眉開眼笑,又抱歉道,“如今急著趕路,等到了摩天崖,我再好好兒給嶽父大人見禮!”
“哈哈哈哈!不用了不用了!不要叫那麼多字,好不煩人,叫爹就成。”
“是!爹!”
卓天行大笑著邊跑邊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看你小子也同我一樣,瀟灑的緊,頗合老子我的胃口!”
瀟瀟聽了,也大笑起來。
二人除了吃飯休息,忙著趕路,幾日便到了玉龍山腳,山頂上已經開始下雪,幸而一棋的三舅已掃出山路,等待多時,瀟瀟和卓天行得了一棋早產的消息,都著急得不行,未及歇腳,便急急趕上山去。一到山上,剛走到一棋臥房門口,就見門口四個舅舅圍在一塊兒討論著藥方,瀟瀟隻聽得屋內傳來一聲慘叫,什麼也顧不得了,一推門就衝了進去,四個舅舅還沒反應過來,卓天行也跟了進去。
“你們兩個大男人進來做啥!”裏邊兒的兩個婆子大聲呼和著就要去攔。
瀟瀟一把推開她們,衝到一棋跟前跪下拉起她的手:“一棋,是我,我是瀟瀟,我來了……”
“瀟瀟……”一棋一邊大喘著氣,汗如雨下,一邊睜開眼睛,緊緊拽住瀟瀟的胳膊,“孩子……保住孩子……”
“女兒,孩子還能再生……”卓天行也衝了過去,“你有命在才要緊!”
瀟瀟聽了,眼淚嘩地就下來了,要他選擇,他肯定也是保大人,可他覺得自己心中也明白一棋為何要保這個孩子,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一棋,我知道,這是他的……,可是,可是……我……我怎能看著你……”
一棋又疼得“啊”地大叫了一聲,甩開他的手“啪”地就給了他一個耳光!她原本正覺得生不如死,又聽瀟瀟如此一說,心裏氣急,這一下出手打得極重,瀟瀟登時臉上五指紅印,連嘴角都帶著血一同腫了起來。瀟瀟被她打得懵了,見她疼得死去活來,旁邊一個接生婆模樣的人和兩個婆子也十分地緊張,一邊替一棋想著辦法,一邊在那議論說小姐這胎位不正,行氣不足,又是早產,又是難產,情況十分危急……,他不知為何,傻傻地愣在那裏。
“哎呀女婿!你發啥子呆!趕快想辦法啊!”卓天行急道。
“我……我……”瀟瀟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此時胸中曾經的本草綱目、行針偏方、全都給忘了個一幹二淨……
正在大家都急得火燒眉毛之時,突然門“吱呀”開了一條縫,一個白紫相間的身影閃了進來,風也不帶地移到兩個男人身前,伸出兩掌就把他們震到了門邊。
“你們兩個廢物!都給我滾出去!”一個上了些年紀的婦人橫眉怒目,衝著他們低吼道。
“奶奶!”瀟瀟淚珠掛在了眼角,看到了救星,一陣欣喜,來者正是蕭佩佩,蕭佩佩不及同他們多解釋,極其嚴肅地上前搭了一棋的脈象,又探了一下她體內真氣,心中略微有數,轉頭對瀟瀟說道,“關心則亂,你們都出去,有我在,我的好徒弟決計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