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名之前
1769年
8月15日。我出生於科西嘉島的阿雅克修。父母(夏爾·波拿巴和萊蒂齊亞·波拿巴)為我取名拿破侖(拿破侖·波拿巴)。數百年以來,我們家族總是為第二個兒子取名為拿破侖。
1779年
4月。進入布裏埃納陸軍學校。我對於進入軍校感到很高興。我開始用心學習。我急於求學,求知,求進步。我酷愛讀書。入校不久,同學們經常談及我,稱讚我,妒忌我。我感覺到了自己的能力。我比同學聰明,我感到快樂。
1783年
10月12日。致函夏爾·波拿巴。我的父親:正如你可以想象到的,你的來信使我不高興。但是,你既然為疾病所迫,又為與我最親密的家庭所累,我不能不認為你回到科西嘉島是對的,我不能不以此來自我安慰。
1784年
6月25日。我的兄弟沒有膽量,不敢冒打仗的危險,以為當軍人總是住在營房的。
7月7日。21日。我的父親以及呂西安(拿破侖之弟呂西安·波拿巴)和兩位年輕女性先後來到我處。約瑟夫(拿破侖之兄約瑟夫·波拿巴)在學習語法與修辭專業。如果他能夠用功,當可以有所進步。
10月29日在布裏埃納。別人都說我除了幾何之外別無所長。我並不為別人所喜歡。我單薄得如同一張紙。
10月30日,我離開布裏埃納前往巴黎軍校。
1785年
3月28日。巴黎。我們的父親去世。我們年幼的時候,全靠父親一個人教養我們。國家失去一位敏捷、明白、老實的國民,天命如此,也就無可奈何。
致函波拿巴太太。我的母親:父親既已去世,您應該安慰我們。我們請求您安慰我們。我們熱愛您,我們願意為您犧牲,要比父親在世的時候加倍。我們想盡可能地使您忘記失去親愛的丈夫所帶來的無法估量的損失。
10月30日。就任拉費爾炮兵團少尉。
1786年
4月26日在瓦朗斯。今天是保利61歲的生日。科西嘉人民因為一件名正言順的事情,已經擺脫熱那亞人的束縛。他們也能夠脫離法國的束縛,我隻求上帝他們成功。
5月3日。我在這裏總是閉門不出,終日作夢,盡情地抒發愁悶,總是離群索居的。我今天又愁悶,不知這愁悶又逼我作什麼事情。逼我尋死,我現在正是青年,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哩。我不見故鄉已六七年了,到底是什麼瘋魔逼我去尋死呢?大概是看破人生塵世的緣故吧。如果一個人求死,為什麼不自殺呢?我回到家鄉,有什麼情形等候我呢?我的同仇敵愾的人們,都受到束縛,見到打他們的人的手,還要出於害怕而去吻那隻手。
5月9日。一個人要想能夠駁倒盧梭,隻靠美德和熱愛真理是作不到的。盧梭也不過是個人,我們容易相信他也是會犯錯誤的。
7月29日。致函圖書銷售商波爾德:麻煩你寄給我一本《瓦倫斯夫人傳》,這是盧梭自傳的續編。我還要麻煩你寄給我一本《科西嘉革命史》以及你處所有的與科西嘉有關係的圖書的目錄。如果你沒有這類書,麻煩你將你所能夠代辦到的圖書,以最快的速度寄來。我接到你的回信立刻付款。我的住址是駐瓦倫斯的拉費爾炮兵團炮兵軍官波拿巴先生。
9月20日在裏昂。我很舍不得離開裏昂,比離開瓦朗斯還要舍不得。我很喜歡裏昂,如果能在這個地方度過一生,也是願意的。但是,一個人不能不聽天由命。既然從事正業,就不能不受這正業的限製。一個軍人,隻有對軍旗是永不改變的,對於其他就不能了。
1787年
4月2日。拿破侖·波拿巴,拉費爾炮兵團少尉,請求塞居爾將軍給假5個半月,從5月16日起。
11月22日在巴黎。我剛從意大利劇院出來,與禦苑大路相對。我走到鐵門的時候,我兩眼看見一個女人,此時正是半夜。她的外貌、她的年紀已經表明她是個什麼角色。我兩眼瞪著她,她就站住不走。她在那裏遲疑,我卻壯起膽來。我就對她說話。我從來極其厭惡她的不名譽的職業。我從來認為隻要被這樣的人看一眼,就覺得我自己被她侮辱了。我這時卻與她說話。我說道:“天氣很冷,你怎麼能走出去?”她答道:“啊,長官!你希望使我暖和,但我必須辦完我晚上的事……”她說話的情形表明,她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得無足輕重。她回答我的話時是很鎮靜的,這就使我激動,使我注意。我就與她轉回頭走路。我說道:“我看你的身體並不十分結實,你怎麼樣能夠忍受你所作的事情的勞苦,我覺得奇怪。”她答道:“長官,一個人為吃飯起見,不能不作點事情……”我答道:“那是自然。不過你就不能找到別的合適的事情嗎?……”她答道:“我找不到。長官,我必須弄幾個錢過活。”
我覺得很有意思,我感到高興,最後居然有一個女人肯回答我的問話。這種結果,是從前所不能經常遇到的。
1788年
7月1日在奧鬆。我除了我的本身事務之外,並不注意其他事情。我每一星期隻穿一次常服。自從生病以來,我睡得很少,少得令人難以置信。我晚上10時睡覺,淩晨4時起床。每日隻吃一頓飯。這種辦法適合於我的身體狀況。
1789年
4月1日。有著正確思想的人們,看好今年的開頭。經過數百年封建的野蠻主義和政治的奴隸製度之後,群眾似乎是受到奢侈、放縱和美術的潛移默化,變得毫無道德了。這時候“自由”兩個字居然激動人心,有如大火焚燒似的,實在是一件令人驚奇的事情。此時正值法國獲得新生的時候。可憐我們科西嘉島的人,將來會變作什麼呢?
4月16日在阿雅克修。我的身體病得很厲害。10月15日以前,是不能回營銷假的。
7月14日。法國革命群眾攻破巴士底監獄(通稱巴士底獄)。
1790年
8月28日。星期五晚上碼頭豎起一個絞架,上麵寫著這樣幾個大字:“巴黎的絞架”。
1791年
2月6日在聖瓦利亞。爬山虎碰見第一棵樹,就要繞著這棵樹走。這句簡單的話,就是戀愛的曆史。什麼叫作戀愛?一個男子或遲或早總會感到作為孤家寡人的難過,戀愛就是這種感覺的實際發生,既覺得難過又覺得永遠不死。這個人的靈魂求得了依靠,就由單個變為成雙,有了保障,流落表示同情的眼淚,……這就是戀愛。
2月8日。各處鄉民的態度都很強硬。多非內省的鄉民,尤其強硬。他們是甘願為憲法而死。女人們卻是保王黨,這也不足為怪,因為自由女神比女人們更美,並使她們黯然失色。
愛國俱樂部應該送給米拉波全套科西嘉衣服,就是應該送給他一件帽子,一件上衣,一條褲子,一把小刀,一把小手槍,一支長槍。這樣一來,就很可能使人產生深刻印象。
4月24日在奧鬆。路易(路易·波拿巴)很用功地學法語,我教他數學和幾何。他還攻讀曆史。他將來是一把好手。他已經學會法國人的派頭,法國人的斯文,法國人的活潑。他能夠進入社交場合,會很大方地鞠躬,與人寒暄幾句,很有30歲人的端莊嚴肅。我是看得出來的,我們兄弟四個人,將來還是他最好。但是我要補充一句,我們三個人所受的教育都不如他。
6月1日,保王黨的演說家作了許多幫助推倒王室的事情,這是毫無疑問的。因為他們花費許多唇舌,發出許多空乏議論之後,歸根到底總是說因為共和是做不到的,所以共和國家是不可能出現的。
7月27日在瓦朗斯。是不是要宣戰?
國人踴躍之極。兩個星期之前有3個省的22個俱樂部召開會議,作好一份請願書,要求審判國王。在14日那場大宴會中,我曾恭祝奧鬆的愛國者身體健康。
9月20日在科西嘉的科特。沃爾內在這裏再等幾天,我和他兩個人就要啟程,周遊這個島。沃爾內著有《埃及遊記》一書,因此在文學界是很有名的。
1792年
2月1日在阿雅克修。在這種風潮最大的時候,一個科西嘉的好男人,是不應該住在家裏的。作為當地駐軍司令的將軍曾請我當國民自衛軍的副營長。
4月。第一次反法聯盟戰爭。
5月29日在巴黎。我是昨天到達巴黎的。巴黎的人心極其浮動。在王宮保護國王的國民軍已經加倍了。陸軍的軍官有許多棄職而逃的。無論從那一點看來,情形都是極其緊張的。
6月14日。法國人的精神都被發狂的黨人攪亂了。事變情況複雜,難以理出頭緒。將來變成什麼樣,我實在是猜不出來。但是所有一切事情,都帶著革命的麵目。
6月18日。並沒有軍隊的消息。
6月20日。我們跟著這些亂民去察看。總共有七八千人,手裏拿的都是長矛、斧子、大刀、大炮、鐵叉、尖棍,走到國民議會去送請願書,然後去見國王。王宮的花園門緊閉,有1.5萬名國民軍防守。亂民打破園門進入王宮,把大炮安置好,正對準國王所住的內院,打破四重大門後,送兩個徽章給國王,一個是白色的,一個是三色的。亂民對國王說道:請你自己選擇,你是願意在這裏,還是願意出奔到科布倫茨?國王卻不為所動,把一頂紅帽子戴在頭上。
他們怎麼能讓亂民進王宮?他們應該用大炮打倒他們,如同割草似的。打倒他四五百個,其餘的人也就逃跑了。
我聽見有人告訴我路易(路易十六)把紅帽子戴上,我就得出結論,知道他的國王地位算是完了。因為在政治上作出一件有失體統的事情,就再也不能往下幹了。
7月3日。我不能不說我們的領袖們是無能之輩。我看這全局的事變,是看得很真切的,知道不值得去收服群眾的人心,不值得去求他們與我們要好。他們都是各自顧其私利,肆行殘害,又唯恐不如他人。他們的陰謀,又極其卑劣,不減古時。這就能夠把什麼雄心壯誌都破壞殆盡。
8月7日。所有一切的征兆,都是預示著將有大暴動發生。有許多人離開巴黎。
我在巴黎的這些日子,很注意研究天文。這本來是一件極能消遣的事情,是極好的一門科學。我既然有了數學知識,學習天文是不必費什麼大力的,這是一種很偉大的學問。
8月10日。我住在得勝街。我先聽見警鍾敲響,又聽見說是王宮被攻,我就走向卡流西。我還沒有走到,在小營街就遇見一群極難看的亂民走過,用一枝長矛插著一個人頭到處遊街。他們以為我過於像一位上等人,就要我喊國民萬歲。我趕快就喊,這是可想而知的。
王宮遭到最凶惡的亂民的攻擊。王宮被攻克之後,國王前往國民議會躲避。我很小心地走入王宮的花園察看。自從這一天之後,在我的全部戰場之上,從來沒有看見過這許多人頭的深刻印象,就像當時所見的瑞士兵的頭。
在我親眼看見攻打王宮和國王被擄的時候,我絕不想將來有朝一日我處於他的地位,也不想拿這座王宮當我的住宅。
在馬賽人得勝之後,我遇到一個人正要殺一名近衛軍。我就對這個人說:“南方的好漢,我們不如饒他一命吧!”那個人問我道:“你是南方人嗎?”我答道:“是的。”那個人說道:“好吧,我們就饒了他!”
9月22日。宣布法國共和。
10月18日在阿雅克修。我要前往博尼法喬恢複秩序,但是國民自衛軍司令保利請我去接受任務。我將要去科特走一趟。
最後的消息說是敵人已經放棄凡爾登和隆維兩處地方。我們的人並不是要去睡覺。薩伏依和尼斯都已經在我們手中。我們不久就要進攻撒丁尼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