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親登黃山,踏足雲頂,原來世間竟然還有這樣的美景和風物,還有橋流水江南,還有林芷萱的故居,還有金陵王家的石林,那是母親從前住過的地方,那是父親和母親初遇的地方。
沈子安,這個名字,好像已經很久遠了。
隻是那,當她站在金陵石林,聽楚楠姨母回憶起當初她和母親一起扮作廝,想見父親一麵的時候。
她才霍然又想起了她的子安,想起了翊坤宮外,假山石下,那個送了她一支步搖的少年。
她忽然開始想念京城,想念皇宮。
外頭再好,卻終究不是屬於她的地方。
可是,才剛回京城,她就聽,沈子安已經與人訂婚了。九姐兒隻是怔了一下,甚至都沒有再去打聽與他訂婚的究竟是誰。
魏明煦回京,魏延顯很開心,親自在宮中設宴,給他們接風洗塵。
一年零八個月二十三,九姐兒再次見到了沈子安。
他穿著朝廷一品大員的官服,被一眾朝臣簇擁著,麵容秀美,溫和儒雅,左右逢源,仿佛鶴立雞群,閃耀得讓九姐兒自慚形穢。
遙遙對望,九姐兒看見了沈子安,沈子安也看見了她。
時光仿佛忽然回到了兩年前,丙子之變前夕,魏明煦送九姐兒和林芷萱一行人出京。
他當時公務纏身,卻拋下一切,從同僚手裏搶了一匹人家的馬,一路快馬加鞭,前去給她送別。
當時九姐兒抬手,向他指了指她頭上的簪子,自己也抬手,給她看自己已經戴上了她親手打得絡子。
當時,隻覺得不過短暫分離,相見有期。
誰知如今相見,竟然恍若隔世。
她叫他,沈大人。
他回她,公主有禮。
宴會過半,九姐兒離席。
沈子安仿佛想起了當初,自己還是翊坤宮的侍衛的時候,她們的那種默契。
或許是自己多想了,可是鬼使神差的,他也離了席,在禦花園的東暖閣,他們第一次話的地方,他見到了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外頭下起了蒙蒙細雨。
沈子安步入暖閣,九姐兒對他笑了一下,:“好久不見。”
一向能言善辯的沈子安,那一刻卻仿佛被人毒啞了一般,看著那樣鮮豔明媚的九姐兒,一句話都不出來。
九姐兒見他就那樣怔怔得看著自己,眼眸空洞得仿佛這個人已經死了。
九姐兒從自己懷裏取出了一個棉布手絹,裏頭包著一根細長的步搖:“物歸原主,恭賀沈大人新婚之喜。”
那樣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沈子安隻覺得自己渾身的骨頭都被一根根碾碎,痛得他不出話來。
他下意識得伸手,要去接,可一旦靠近,那根步搖就像燙手一般,讓他的手複又縮了回去。
沈子安忽然笑了,可是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還可以笑得那樣不自然:“如果公主喜歡,就送給公主了。”
一樣的地方,一樣的話語,可是那時晴,這時雨。
時移世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