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南方醫科大學
今年的春天來得特別晚。已是三月,校園裏仍絲毫不見春天的訊息,空氣中沒有一絲暖意,寒風在校園肆虐,直讓來往的學生不由自主地裹緊了身上的棉衣。雖然剛開學沒有多久,路上的學生並不多,偶爾有幾個不怕冷的,腳步卻是匆匆。幹淨而清冷的空氣讓整座學校顯得更加蕭條與冷落。
南方醫科大學坐落在天馬山腳下,卻沒有因山的環繞而略顯溫暖,這裏的冬天總是漫長而寒冷。山前有兩條河,蜿蜿蜒蜒的一直鋪在學校門口,於是學校便有了“洙泗”之稱。不過話又說回來,南方醫科大學在國內醫科大學中確實是首屈一指,隻是是否受這風水的庇佑就不得而知了。
山腳下有幾幢樓房,原本都是學生宿舍,隻是年代久遠,都略顯破敗,與周圍其他高大壯觀的建築有些格格不入。自從南大的新校舍修好以後,學生們都陸陸續續地搬走了,隻剩了大學四年級和五年級的女生還住在七、八兩棟樓。現在正是她們實習和見習的時間,所以平時宿舍裏的人並不多。
暮色漸漸沉了下來,宿舍門衛李老頭把大鐵門縮上,隻在自己的屋裏開了個小門,然後抱了個火爐守在門邊。學校對宿舍管理很嚴格,女生宿舍嚴禁男士出入,且每晚十一點準時鎖門,李老頭的任務就是守在門口擋住意欲進入的男士,同時將遲到女生的名字登記下來好好進行教育。他在這裏已經幹了幾十年,算算明年就該退休了吧。李老頭想到老家那個虎頭虎腦的孫子,臉上不由得蕩出笑意,眼睛也漸漸眯上。
隨著夜越來越深,女學生們也一個個相繼回來。因為實習的原因,住在宿舍的人很少,到晚上十點後,基本上就沒有什麼人再進進出出了。李老頭縮了縮身子,看看爐裏的火,已經沒有什麼熱氣了,難怪半邊身子都涼了,於是起身到裏屋去加點炭,嘴裏還嘟噥著,木炭又漲價了,這鬼天氣到底什麼時候是個盡頭啊。
剛進屋,身後進來一女孩,嫩著嗓子問道:“叔叔,您這兒還有開水嗎?”李老頭忙轉過身,眯著渾濁的眼睛打量著眼前的女孩。挺漂亮的姑娘,高挑苗條的身材,漆黑的眼睛,說話聲音怯怯的,一點都不象是學醫的。這宿舍裏頭的那些姑娘啊,李老頭一想起來就覺得不可思議,怎麼一個個膽子那麼大,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居然也敢跟那些屍體混在一起,說出來的話能把人嚇死。不過眼前的這女孩不像她們,她看起來膽子很小,不過,李老頭也知道,這隻是表麵,樓裏都是大四、大五的學生,少說也跟屍體打過幾年交道了,沒有一個簡單角色。
李老頭一邊看她,一邊轉過身子應道:“有,剛燒好的。”他除了學校每個月給的幾百塊錢的工資外,還靠著小煤爐燒水掙些錢。這個舊式的學生宿舍裏不提供熱水,學生們隻得每天到食堂去打水,但食堂提供開水的時間卻是固定的,去遲了就沒了。按李老頭的話說,他是瞧準了這個商機,掙點零花錢,不過有人統計他每月掙的“零花錢”比他的工資還要高出不少,這是後話。
他接過那女孩的熱水壺,倒了滿滿一瓶遞給他,搭訕著道:“瞧這天氣,都三月份了,也不見轉暖,老天爺真是入了魔了。”女孩笑笑,沒有做聲,給了他五毛的零錢,說了聲謝謝便走了出去。
李老頭心滿意足地將那銅蹦兒揣進兜裏,心裏計算著今日的收入,臉上不由得顯出滿足的笑容。正琢磨著等到暑假時給孫子買什麼禮物呢,那小姑娘忽然又折了回來。“叔叔,怎麼好象有個男人?”
“什麼?”李老頭抄起火鉗衝出門,四顧張望。兩棟宿舍之間的庭院裏已經沒有人了,隻隱約看見七棟門口有個高個人影一閃,進了去。李老頭轉過身,渾不在意地說道:“哪裏有什麼男人,是個女孩子,沒看見長頭發嗎。七棟有好幾個高個的女學生,比這高的都有呢。”那女孩皺了皺眉頭,沒有再說話,朝李老頭抱歉地笑笑,提了熱水壺回宿舍去。
205寢室原本住了六個人,其中兩個去外地醫院實習,還剩四個。但蘇青青提了水壺回來的時候,屋裏隻有汪漓一個人。她們都是大四的學生,同班同寢室,又同在學校附屬醫院實習,關係最是要好。
“任西西和康玲還沒有回來嗎?”蘇青青進屋隻見著汪漓一人,疑惑地問道。
“打了電話回來,說是醫院讓值晚班,所以今天不回來睡了。”汪漓頭也不回地應道,眼睛不曾離開前方的電腦屏幕。
“看什麼呢,這麼入迷,不是讓誰給勾了魂去吧。”蘇青青見汪漓一臉專注,不由得說笑道。
汪漓轉過頭,笑道:“別胡說了,隻是以前的鄰居,好多年沒見了,好不容易才碰上的,當然要多聊聊了。”說罷,看了看她手裏的壺,道:“你打好水了?”
蘇青青應了聲,忽然把暖瓶放下,坐到汪漓身邊,神秘兮兮地低聲道:“我跟你說,我好象看見了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