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說出口到底在哪裏啊?”我愁眉苦臉地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撫摸著睡得正香的紅孩兒。“我也不知啊!”楊過亦是苦著臉道,“就差沒把這石穀翻個底朝天了。”這幾日,我和楊過就在他們兩人眼皮底子下找著出口,可他們似乎毫不在意,隨我們倆又翻又找的。看著他們那幸災樂禍的表情就是一肚子火。“那該怎麼辦啊?我可不想老死此地啊!咱紅孩兒也好久沒喝過奶啦!”我哭喪道。難道讓我終日吃那他們二人的情果不成?“若真不行,最多撮條繩子下懸崖去。”楊過桌子一拍索性說道。“好。就這麼辦!看那兩個老家夥拿我們怎麼辦!”我立時讚同。雙眼登時散發出堅定的光芒。“本來想帶你們出去,如今看來是用不著了。既然你們想搓繩子,那就搓好啦!”糟老頭不知何時出現,他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什麼?”我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要帶我們出去?”“是啊!不過現在看來不用啦。”他故作惋惜道。“怎麼會呢,前輩!”我壓下將這臭老頭暴打一頓的衝動恬著臉笑道。“前輩?哼,剛才不知道是誰罵我老家夥呢!”糟老頭雙手負在背後,挑眉道。“前輩,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是。”楊過幫腔道。其實他知道這老頭既然過來這麼說了,那是一定會帶他們二人出去了,所以現在也不在意因為諾兒惹他生氣而翻臉。果然,糟老頭不耐煩地嚷道:“好了,好了。跟我來吧。”我和楊過隨著他來到庭院中,美婦已經站定在一棵桃樹下盈盈笑著望向我們。心中有些納悶,難道出口在這桃樹下?直到美婦在一方格上有規律地跺了跺腳,那方格移動露出一個黑洞後,終於了然了。怪不得我和楊過怎麼找都找不到,居然就在這庭院裏。心下對她佩服不已,不愧是專業的殺手啊,機關術學得真夠通透。“這小子不錯。”臨走前,糟老頭拍了拍我的肩對我輕語道。就為這五個字,外加美婦那曖昧不明的笑容,我愣了不止三十秒。原來他們早知道我是女的啊!從那時候起,我對他們二人的印象裏又多了一分無語。怎麼想也不該把我二人擱一塊兒吧!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怎麼想的,對此我嗤之以鼻。可直到後來我才知原來他早已成了我的劫!走了好長的地下隧道,我心裏直犯嘀咕。真有空,居然挖了這麼長的一條隧道,還跟個迷宮似的,常常弄得我和楊過氣的直跳腳。直直走了三天三夜啊,我不得不感歎他們精力旺盛的程度還真不可小覷啊!一出來,我的心情就激動的讓我大喊大叫。而楊過顯然冷靜多了,他抱著劍,斜睨著眼看著我,一臉鄙視。“幹嘛這樣看我?”“先弄清這是哪裏你再激動吧!”“呃……”似乎是興奮過頭了,我環顧了四周,囧了。居然是一望無際的竹林,真的是一望無際啊!剛才隻覺得見到這片碧綠的竹林。微風拂麵之時,竹影婆娑,陽光透過竹葉星星點點地灑在草地上,覺得分外好看而已。可如今仔細看去,竟是找不到竹林的盡頭。“那兩個老家夥成心耍我們嗎?”我頓時怒火中燒。好不容易從那地下迷宮解脫出來,居然又到了地上迷宮。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怪不得給我們準備了這麼一大袋的幹糧和一大袋的果子呢!“好了,別生氣了。還是想想怎麼出去吧!”我仰頭看了下天空的浮雲,說道:“我們跟著雲走吧!”“也隻好這樣了。”兩道身影在一片綠意之中飛快地穿梭。不一日,二人便飛出了竹林,卻也累的夠嗆,終是停下信步而行起來。此時來到一處荒野之地,放眼望去,盡是枯樹敗草,朔風肅殺,吹得長草起伏不定,突然間西邊蹄聲隱隱,煙霧揚起,過不多時,數十匹野馬狂奔而東,在裏許之外掠過。眼見眾野馬縱馳荒原,自由自在,楊過不自禁的也感心曠神怡。我看著那幾匹野馬起了馴服之意。若是我和楊過一人一馬那就省力多啦。正待我縱身躍起,忽聽身後有馬發聲悲嘶。轉過身來,隻見一匹黃毛瘦馬拖著一車山柴,沿大路緩緩走來,想是那馬眼見同類有馳騁山野之樂,自己卻勞神苦役,致發悲鳴。那馬隻瘦得胸口肋骨高高凸起,四條長腿肌肉盡消,宛似枯柴,毛皮零零落落,生滿了癩子,滿身泥汙雜著無數血漬斑斑的鞭傷。一個莽漢坐在車上,嫌那馬走得慢,不住手的揮鞭抽打。楊過受人欺侮多了,見這瘦馬如此苦楚,這一鞭鞭猶如打在自己身上一般,胸口一酸,雙手叉腰,站在路中,怒喝:“兀那漢子,你鞭打這馬幹麼?”那莽漢見楊過攔路,舉起馬鞭喝道:“快讓路,不要小命了麼?”說著鞭子揮落,又重重打在馬背上。“喂,你怎得如此心狠?”我瞧那漢子竟是如此虐待這匹瘦馬,心中也是憤怒不已。那莽漢哈哈大笑,揮鞭往我頭上抽來。楊過見此大怒,伸手奪過,倒轉馬鞭,吧的一聲,揮鞭在空中打了個圈,卷住了莽漢頭頸,一把拉下馬來,夾頭夾臉的抽打了他一頓。我心中不停呐喊著,楊過這家夥生起起來還真是可怕啊,以後可不能隨意得罪於他!那瘦馬模樣雖醜,卻似甚有靈性,見莽漢被打,縱聲歡嘶,伸頭過來在楊過腿上挨挨擦擦,顯得甚是親熱。楊過拉斷了它拉車的挽索,拍拍馬背,指著遠處馬群奔過後所留下的煙塵,說道:“你自己去罷,再也沒人欺侮你了。”如今野馬已經跑的沒影了,我也是逮不到了。這馬也實在殘弱,楊過對它也甚是憐惜,我就更不好意思騎它了。隻能感歎還得靠自己啊!那馬前足人立,長嘶一聲,向前直奔。哪知這馬身子虛弱,突然疾馳,無力支持,隻奔出十餘丈,前腿一軟,跪倒在地。我看了更是心中不忍,楊過跑過去托住馬腹,喝一聲:“起”將馬托了起來。那莽漢見他如此神力,隻嚇得連大車山柴也不敢要了,爬起身來,撒腿就跑,直奔到半裏之外,這才大叫:“有強人哪!搶馬哪!搶柴哪!”“諾兒,我們帶它一同上路可好?”楊過殷殷地望著我。我知道他是起了同病相憐的心思,自是不會拂了他意。楊過見我答應,心中高興,撫著馬背說:“馬啊,馬啊,以後你隨著我便了。”“好了,好了。如今你有馬兒,我有猴兒。”我順手也撫摸起它的頭來。楊過牽著韁繩與我慢慢走到市鎮,楊過買了些料豆麥子喂馬吃了個飽。而我自然是喂了紅孩兒些奶水,不過貌似這小家夥要斷奶了。這一日我與楊過在一家小酒店中打尖,那癩馬忽然走到桌旁,望著鄰座的一碗酒不住鳴嘶,竟似意欲喝酒。楊過好奇心起,叫酒保取過一大碗酒來,放在桌上,在馬頭上撫摸幾下。那馬一口就將一碗酒喝乾了,揚尾踏足,甚是喜悅。我心中暗想:難道這馬也是絕品?但我腦海裏卻絲毫找不到楊過有過一匹什麼千裏良駒啊?這馬更有一般怪處,隻要見到道上有牲口在前,非發足超越不可,不論牛馬騾驢,總是要趕過了頭方肯罷休,這一副逞強好勝的脾氣,似因生平受盡欺辱而來。楊過心想這一副劣脾氣倒與他甚是相投。而我心中也是感慨不已。這真是一匹懷才不遇卻不甘平凡的好馬啊!行到正午,忽聽空中雕鳴啾啾,兩頭白雕飛掠而過。隻聽得一個化子說道:“黃幫主到啦,今晚九成要聚會。”又一個化子道:“不知郭大俠來是不來?”第一個化子道:“他夫婦倆秤不離錘,錘不離秤……”我聽了,心中不禁暗道:原來是要舉行英雄大會啦。不過想那些老江湖以及天下第一聰明人黃蓉麵前,我那拙劣的易容術定是無所遁形。得好生打扮一番不可。楊過聽到郭靖與黃蓉的名字,微微一驚,隨即心下冷笑:“從前我在你家給你們輕賤戲弄,那時我年幼無能,吃了不少苦頭。此刻我以天下為家,還倚靠你們甚麼?”心念一轉:“我不如裝作潦倒不堪,前去投靠,且瞧他們如何待我。”我與楊過各懷鬼胎,最後卻是都想到了一處去。於是尋了一個僻靜所在,將頭發扯得稀亂。我見楊過伸手就要往自己左眼上打去,趕忙抓住他的手。“喂,你這家夥想把自己弄得狼狽不堪也不必真打自己吧!”我無語地白了他一眼。然後跑到屋外,采摘了一把紫色的野花,將其碾碎成汁又加了少許藥粉,伸手塗在楊過的臉上。楊過看著諾兒近在咫尺的容顏,感受到她的氣息噴在他的頸側間。她纖長的手指微涼地在他臉上輕輕地來回摩挲著,專注地將花汁抹在他的臉頰處。他隻覺得身體酥酥軟軟的,看著諾兒那一雙透亮的星眸以及輕抿的唇,心裏某個地方癢癢的。臉上迅速騰起了可疑的紅雲。他隻期盼這一刻能夠再長久一些,永遠也不要停。心念甫動,卻見諾兒停下了手。“好了。”我退開一步,看著自己的傑作,滿意的笑道。一抬眼,猝不及防地對上楊過癡癡的眼。唇邊的笑容頓時一僵,莫名地心跳驟然加速。我裝作不經意地將目光投向別處,隨之說道,“接下來輪到我了。”我有些患得患失地往自己臉上塗抹著,可是眼前仍不停地浮現著楊過方才那溫柔地甚至是癡戀的眼神。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會用那種眼神看自己。難道他對我?不,不可能。他又不知道我的身份,除非他是斷袖,那這更不肯能。我灑然一笑,可卻伴著一股不知明的淡淡的失落。我與楊過為了避免被懷疑分頭混入化子群中。我不經意間走到一處偏僻的地方,正有些茫然自己這是到了哪兒。卻見一人背對著我站在一棵高大的香樟樹下,白衣勝雪。香樟樹在風中細細做響,他的衣袂翩翩,背後隨意束起的微卷的金發亦微微拂動,閃著耀眼的金光。看上去那麼美好而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