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四麵環山,城東百裏外有個小鎮--落龍坡。傳聞上古神龍遭天罰,隕落在此地。落龍坡水路交通發達,商賈雲集,物阜民豐,是個繁華去處。韓家是鎮上的大戶人家,枝繁葉茂,人丁興旺。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說的是窮的窮得凍死在路邊,富的富得家裏的酒肉吃不完腐爛發臭。韓家上上下下三千餘口人,枝枝蔓蔓,有嫡出的,自然富貴無邊,差一點的庶出,也家境殷實,衣食無憂。最差的莫過於那些沒名沒分的,爹娘不知去了哪裏,過得日子比下人還不如。
韓煜今天把比他大兩歲的旁支叔叔給打了,此刻正站在雨裏往堂屋張望。還有五個月他就十四,依照族規,他爹留下來的百十畝藥田會正式交到他手裏。自己種,或者租出去,也算有份營生。好日子就在眼前,怎知卻闖了大禍,把叔叔胖揍了一頓。
“畜生,養不熟的白眼狼。老祖宗,你要為天兒做主啊!鼻梁折了,腦袋腫得像發麵饅頭。更可恨的是,這個賤人生的貨,把我兒的命根子給踢壞了,趙大夫來家看過,說這輩子都不能人事。我要撕了你。。”韓氏哭天搶地衝入雨中撲向韓煜要拚命。
“放肆!哭哭啼啼,汙言穢語成何體統!”韓嶽高聲斷喝,震得四壁瑟瑟發抖,房梁上的灰塵悉悉索索落個不停。下人們躲在院外,恨不能把耳朵塞起來。叔叔被小兩歲的侄子踢壞了下身,不能人事,這種事聽都不能聽。
“帶她回去!”韓嶽衝老管家淡淡的說了句。老祖宗發了話,韓氏披頭散發盯著韓煜。“他爹不會放過你的。小畜生,你等著。”
雨越發下得緊了,小拇指粗的雨線砸得人渾身疼痛,韓煜有些單薄的身影立在漆黑的夜裏,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澆透,裹在身上,風一吹,遍體生寒。
“說說吧,為什麼下手這麼恨?”許久,韓嶽睜開雙目,打量著這個平日裏不起眼的家夥。
“他罵我母親是妖精,說我是雜種。”原本平靜的少年呼吸驟然急促,雙拳緊握,咯吱直響。
“你父親是個可憐人,你母親。。哎!你走吧,我雖是家主,也護不住你。讓你走,已經壞了規矩。你明白嗎?”韓嶽身材高大,頭發花白,氣息深沉,一看就是練氣有成者。
“老祖宗,請受韓煜一拜!”少年行了大禮,轉身走入黑夜中。
鎮外三十裏地的草屋裏,韓煜穿上烘幹的衣衫,往麵前的火堆裏添了幾根柴火。“一天一夜的大雨,天都快塌了。一場秋雨一場寒,山上涼,你沒事吧?”常老頭佝僂著身子從廚房出來,手裏端了盤兔子肉。“加了胡椒,蒜子兒,趁熱吃了,發發汗!”
“師父,您先吃。我去給您盛飯。”“坐著別動!我不餓!”
韓煜不再推辭,大快朵頤,很快一大盤肚子肉,足足有一斤多,被他一掃而光。暖烘烘的火堆一烤,渾身冒汗,那個暢快就不用說了。
“練氣共十重,數息,聽息,踵息,煉血,洗髓,靈台,玄胎,合道,虛一聖人。你跟隨老夫三年,有聽息巔峰的修為,也算難能可貴。但是想要更上一層樓,卻不是靠埋頭苦練能夠達到的。”
“師父,徒兒隻想過尋常百姓的生活。修為是高是低,實在不打緊。”
“混賬!蠢貨!”常老頭一縷山羊胡高高翹起,怒指蒼天。
“師父,您老別生氣。徒兒錯了,師傅您說什麼,徒兒聽著就是。”韓煜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師父如此激動,想來是動了真怒。“臭小子,你大難臨頭了,還渾渾噩噩。你斷了人家的香火,人家能放過你嗎?好好學點本事,防身也是好的。”
“是,師父。師父您教我防身之術。”韓煜雙膝跪地。
常老頭伸出大手,按在韓煜頭頂。老頭一身灰衣鼓蕩,手掌泛著青光。幹枯的皮膚下麵,好似千萬隻螞蟻跑過,皮肉在起伏挪動。
韓煜頓時墜入熔岩地獄,血液開始沸騰,五髒六腑,四肢百骸被高溫炙烤。僅僅十個呼吸,少年昏死過去。常老頭跌坐在地一動不動,雙目失去神采。一條長約丈許的青色蛟龍在常老頭頭頂上方盤旋逡巡。‘吼’,蛟龍的嘶吼聲直衝雲霄,如雷聲滾過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