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上次中毒事件之後,紀芷湮的身子受損極大,加上懷著身孕辛苦,人便較之從前來得格外孱弱了些。每日黃昏時分用過晚膳後,她便得喝著淩月專門熬製的可清除她體內餘毒的湯藥,隻是****這般在苦藥中泡著,人難免會變得疲倦貪睡些。是以每每服藥後,她皆是要歪在內殿的軟榻上小憩一會兒的。
哄了半日,眼見女子合上眼眸,呼吸勻細地沉沉睡下,延陵澈為她掖一掖被角,這才起身往外走去。
如意見他出來,眼中似有一閃而過的詫異,問道:“皇上這是要去哪兒?”
這兩日,除了埋首朝政,延陵澈向來是除了未央宮哪裏也不肯去的,此刻卻在這會兒出了門,難怪如意會覺得詫異。而自打投毒的事泄露之後,蘇喜雖仍舊在延陵澈身邊當差,卻也再不得靠近未央宮分毫了,連帶著一幹的內廷事務也被分了出去。
延陵澈將手中的翡翠珠串朝空中一甩握在手心,沉聲道:“擺駕,去錦繡殿。”
這樣徐緩陰沉的語氣,可見此刻這位帝王的心情並不大好。如意眼皮子一跳,想著錦繡殿的華妃娘娘怕是哪裏做得不妥當,得罪了皇上,當下隻是低低俯首答是,便一路小跑著命人去備轎輦去了。
當宮人通報皇上駕到時,華妃委實吃了一驚,而後喜不自勝道:“快,隨本宮出去迎皇上聖駕。”
才走兩步,卻又一手摸著發髻,回頭問一側的貼身侍女花穗:“本宮的妝容可有何不妥,頭發亂了沒有,身上衣裳可還相宜?”
華妃今兒上身穿的是一件銀霓紅細雲錦廣陵合歡上衣,下身則著一襲煙紗撒花素雪娟雲形千水裙,臂彎挽著一條撚繡著玫瑰絹花的錦緞披帛,端的是雍容華貴、儀態萬千,再沒有不妥的了。
花穗便細細打量她一眼,笑道:“娘娘但請寬心,您的妝容衣飾並無不妥,望之便如仙子般美麗雍容,皇上見了定會移不開眼去的。”
饒是尊貴矜持如華妃,此刻也禁不住紅了臉,笑啐道:“偏你油嘴滑舌的沒個正經,本宮問話,你好好答就是了,瞎扯些什麼?”
花穗笑著吐了吐舌頭,扶著她的手道:“娘娘,聖駕隻怕即刻便要到了,咱們還是快些出去罷。”
華妃點了點頭,扶著花穗的手快步走了進去。隻是站在宮門口略等了等,便見明黃一色的禦輦迤邐而來,端的是天家的富貴無雙。
見一身家常衣衫的俊秀男子下轎走來,華妃忙低下頭,領著身後的宮人一齊屈膝行禮:“臣妾恭迎皇上,皇上萬福金安。”
若在往常,此時延陵澈定會溫和含笑地過來攙扶她起身,兩人攜手一齊入殿,誰知今日延陵澈卻看也不看她一眼,隻是淡淡扔下一句道:“起身罷。”
這樣淡漠的口吻,莫名地令華妃心驚,她扶著花穗的手起身道一聲是,便揮手示意所有宮人暫且都留在殿外,默默尾隨延陵澈入殿去。她隱隱有些覺察出來,延陵澈今日的駕臨,或許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旁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