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紀芷湮負氣離開後,雲意無法,隻得入內如實稟報了延陵澈。隻見得延陵澈沉默片刻,手指緊扣著玉盞,忽然便略帶醺意道:“朕彷佛也有些醉了,且到後頭去歇一歇,大家接著盡興暢飲,不必理會朕。”
底下的王公大臣相對竊笑,隻當是皇帝耐不住性急,假借不勝酒力之名,想要提早回宮去和皇後洞房花燭,自然是滿口答應,再不曾想到別處。
慕太後自然是不樂見此狀的,然而尚來不及勸阻,延陵澈已起身扶了蘇喜的手往外麵走去。想著宴席上還坐著許多文武大臣,總不好帝後走了,她也跟著走,如此倒敗興,遂隻得強打精神應對。
又說延陵澈出去後,遂喊了雲意到跟前問清了當時的情形後,他沉默良久,並沒吩咐宮人去找尋紀芷湮,隻命人起駕到未央宮等候。
紀芷湮略沉吟片刻,想著與其將話憋在心裏,倒不如去向他當麵問了清楚,遂吩咐人遣退正殿周邊當值的宮女太監,而她獨自一人扶著雲意的手往殿內行去。
蘇喜在門口來回踱步,見了她來亦不由喜上眉梢,上前打著千兒道:“哎喲,奴才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皇後娘娘給盼回來了。因著娘娘失蹤,皇上心情不好,正在裏頭喝悶酒呢,娘娘快進去勸勸吧。”
紀芷湮頷首道:“本宮曉得,有勞蘇公公提醒。”
側首又道:“雲意,你留在外頭,本宮自個兒進去便可。”
雲意知道此番鬧成這樣,必是他二人之間出了什麼誤會,兩人見麵定有許多話要說,遂溫順道:“是,奴婢遵命。”
推開沉重的朱紅雕花門扉,便有一股濃鬱的酒氣混在熏香裏撲麵而來。她略蹙了蹙眉,以手掩鼻,慢慢踱步走了進去,複反手將門掩上。
但見滿殿都燃上龍鳳呈祥兒臂粗紅燭,亮如白晝。宮苑四角皆披紅掛彩,纏滿了大紅雙喜捧花如意紅綢帶,每麵紗窗上又貼了大紅雙喜字的金箔剪紙,鋪天蓋地的喜氣幾乎要將人淹沒其中。而她卻無暇去看這些,隻是站在那裏靜靜凝望著座椅上錦衣華冠,斟酒風流的男子,默默無言。
自打她進來的那一刻起,延陵澈便知道了,但他卻裝作不知,隻是繼續斟酒自飲,彷佛是在生她的氣,其實更像是自罰。
不過是個模樣生得比旁人略清麗毓秀的女子,並無甚特別之處,但他自打見麵卻對她有著一股說不出來的熟悉之感,甚至分外留意她的一言一行。她低頭一笑的溫柔,抑或是顰眉含愁的楚楚,總在他的腦海中縈繞不去。因著這一分格外的關注,是以當他看見她在攝政王麵前的失態時,心下總是有股說不出來的不舒坦,甚至故意將她驅逐出視線以靜其心。然而她走後,周遭的喧嘩熱鬧,又讓他生出無限寂寥的冷清之感來。
忍了許久,到底是延陵澈先開的口:“皇後既來了,為何又不說話?”
紀芷湮賭氣道:“皇上也從未允準臣妾說話,臣妾還隻當是皇上不喜人多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