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膽!”夏侯澤墨臉色冰寒如霜,聲音有如淬了毒的刀鋒:“本王不想再聽到任何有關瘟疫的字眼!”
軍醫俯首跪地,雖然被這駭人的氣勢嚇得瑟瑟發抖,依舊堅守崗位:“微臣知道小王爺與無憂公子一向交好,但瘟疫駭人,還請小王爺以大局為重。”
“陳軍醫,本王隻知道無憂得了普通的寒症,並非瘟疫,你可記住了!”
擲地有聲的說完後,夏侯澤墨冷冷拂袖離開。
他不會相信,無憂也根本不會離開他。
夏侯澤墨欺騙著旁人也欺騙著自己,這不過是一場再平常不過的寒病!過幾日就好了!一定是這樣的!
回帥帳的路上,他的背影一如往昔的挺拔,但仔細留意,卻有一絲蕭瑟和顫抖。
一眾軍中折子需要他看,回到帥帳的夏侯澤墨想耐下性子看,卻沒了心思。
他在擔憂……
半個時辰過去了,他手中的折子仍舊沒換。
從旁的士卒想提醒兩聲,可看著主將愈發陰沉的臉色,駭得也說不出話來。
戌時,天色黑透。
陳軍醫跌跌撞撞的跑進帥帳,慌慌張張的道:“小王爺,不好了。無憂公子咳血陷入昏迷,怕是……熬不過三天了。”
聽後,夏侯澤墨手中的折子當即掉了。
陳軍醫行醫為人,害怕瘟疫傳染給眾多士兵,頂著巨大壓力進言道:“當日萬鍪城焚殺了近三萬人,才好容易將瘟疫控製住。若瘟疫再傳染到我大軍之中,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若無憂公子尚在清醒中,想必公子也寧願舍身為國!”
“請小王爺以大局為重!”
“這不可能……”夏侯澤墨低聲低喃了一句話。
此刻的他再也顧不得什麼了,掀開帳簾便跑了出去,給剛下過雪的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
無憂的帳內特意熏了白醋,以防止瘟疫擴散。為防止傳染,帳內更是一人也沒有。
夏侯澤墨甫一看到那張蒼白若雪的精致麵容,就猛地呼吸一窒。
明明不是這樣,兩個時辰前,無憂的臉色還很紅潤,還在和他說話,還固執的不想喝藥。
明明隻是得了一場普通的寒症而已!
陳軍醫口鼻掩著白布,緊隨著進來,見夏侯澤墨沒有做任何防治措施就進來,嚇得忙道:“小王爺身份貴重,萬不可進來!”
夏侯澤墨甩開陳軍醫,深吸一口氣,走到床邊。
他單膝跪在床邊,輕輕撫摸著那張放在心底的容顏。
他想:如果無憂還在醒著,定然不會讓他如此放肆,也不會讓他丟下一切事務趕來。
軍營裏男人多女人少,陳軍醫在軍隊裏行醫三十餘年,也見過不少軍營裏弟兄好友之間的情事。
可夏侯澤墨和無憂公子,一個貴為王爺,一個身處右相高位,這兩個天之驕子……
罷了。
陳軍醫微微歎了口氣,便離開了營帳。
此刻的夏侯澤墨緊緊握住無憂冰涼的手,他的手指搭在無憂的命門,隻能感覺到生命在一點點流逝,脈搏在減弱。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無憂才能醒來。
隻能緊緊的抱著無憂,企圖把自己的體溫分給她一半。
整座軍營都萬分安靜,也沒有人再來找主帥商量事宜,他們也都知道了無憂公子即將病逝的事情。
夏侯澤墨就這麼抱著無憂,一夜未眠。
他生怕自己一閉眼,就弄丟了無憂。
這一夜裏,他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所造的殺戮太多,報應不爽,老天想帶走他最愛的人。如果真是如此,他寧願自己受過。
他眨了眨眼,似乎有一滴淚水砸下來。
從天黑到天明、從晨曦到夕陽。
一天就這麼過去了,夏侯澤墨感覺得到無憂變得更加微弱的生命。
當夕陽再次落下時,無憂輕咳了兩聲,轉醒。
夏侯澤墨驚得立刻握緊無憂的手,欣喜的輕聲喊道:“無憂,無憂……”
無憂未潤水的嗓子顯得十分低啞,她微微皺眉道:“夏侯澤墨?”
“是我、是我!”夏侯澤墨還以為無憂醒了便是好了,忙輕輕放下無憂,拉開簾帳,對外麵一直守著的陳軍醫道:“無憂醒了!一定是病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