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叔有些納悶,便伸手去解開包袱,當蓋在上麵的布被解開,一片白晃晃的光華顯露,在燈火映照之下,更顯得動人心弦。
銀子,包袱裏頭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華叔呼吸為之一滯,有些老花的眼睛瞪得大大,似乎不再老花眼了:根據他老道的經驗估算,這一包銀子,足有上百兩之多,小翠訝然叫喚出聲,情不自禁掩住嘴巴。
陳王氏也是吃驚,她很久沒有見到這麼多銀子了,伸手去拿起一錠,正是十足的官銀,成色相當好:“原兒,你哪裏來這麼多錢?”
這些銀子,是陳三郎從箱子裏挑出來的,不足十分之一。之所以不一下子全部拿出,自然有顧慮:一方麵難以解釋,怕嚇到家人,另一方麵他現在不過是個秀才,身份地位尚且不足,大筆財富暫時不可露白,炫富多禍端。
“我在南陽府得到貴人賞識,他送給我的。”
陳三郎早想好言語。
“貴人?”
陳王氏驚呼出聲,不是懷疑,而是歡喜。在夏禹王朝,貧寒出身的讀書人由於天資聰穎,有才華,而得到貴人相助,從此平步青雲的事並不稀奇。當然,這些相助肯定會有深層次的含義,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受人資助,日後人情可得要還。
說白了,這樣的幫助,往往就是一種投資。
然而有人投資,就表示你有出色之處,對於小戶人家出身的讀書人,這是最好的門路了。
很快陳王氏又想到上一次的事故,縣裏士紳要撤銷陳三郎秀才功名,讓她飽受驚嚇,幸虧州郡裏來了大官,替兒子做主,很順利平息了風波,最後縣裏的士紳們都紛紛送來禮儀賠罪。
如此,這大官就是兒子的貴人了嗎?
陳三郎慢慢說道:“這裏有銀子一百八十兩,其中我帶八十兩去揚州,剩餘的,都留在家裏。”
陳王氏道:“家裏現在不用錢,你都拿去吧。”
陳三郎一擺手:“娘親,你聽我安排便是了。你不是早就想在縣裏買些田地吧,一百兩,能買點田產了。”
陳王氏便心動,在農業經濟的世界,田產永遠都是根基,沒有田產,便等於無本之木,無源之流。
陳三郎又道:“此去揚州,若孩兒時運到,考了舉人,這門第便能立起,到時家業都會進一步擴大起來。”
這是必然之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當影響力增大,不僅家裏的人,在外麵的親戚,甚至鄉鄰等,都會前來投奔,漸漸形成一個門第體係。隨著慢慢發展,還會招收伴當門客,甚至塾師幕僚等,這樣,才能源源不斷穩固勢力。
世俗發展,必經此路,哪怕世外修士高人,也要有宗門依靠不是?
家族,就是世俗根基所在,因為個人的力量,永遠都是渺小的。而一些出身豪門世家的子弟,他們等於是含著金鑰匙出世,自幼受百般寵愛,健康安穩地成長,人還沒有長大,便有長輩們鋪好路子,隻要抬起腿走就行了。
陳三郎出身小戶,和寒門無異,沒有長輩相幫鋪路,便隻能依靠個人發奮圖強,逐步逐步考取功名,爭得身份地位。然後再以己身為中心,慢慢聚起人來,形成體係。
這樣的門第,日後成就如何,基本都得看陳三郎前程了。
陳王氏等人聽見,許久做不出聲來。他們何曾想過這般未來藍圖,又如何敢想?
好比華叔小翠,身為下人,其實就是想能夠安安穩穩,每天能吃飽飯便夠了。特別小翠,家裏人已催過幾次,讓她脫離陳家,換到別的門戶去,或者找個差不多的人嫁掉算了。要不是陳三郎考中秀才,她肯定會被家人逼著離開。
許珺看著陳三郎,怔怔出神:這就是爹為自己選的男人,從最開始的渾噩陳腐,慢慢變得出人意表,再一步步顯露頭角,算起來,還不夠半年的時間而已。那時候,她心裏還有些別扭,覺得爹答應得太快太突然了,現在一想,才真正體會到爹的苦心所在。
他是認定陳三郎非池中物了嗎?
陳三郎幹咳一聲:“現在說那些,卻言之過早,一切都得等鄉試結果,再做定論。”
陳王氏回過神了,欣喜地道:“原兒,娘親相信你一定會辦到的。”
華叔附和道:“少爺,我也相信你。”
這倒不是盲目的信任,以陳三郎現在年紀,即使這一屆鄉試铩羽而歸,可還有下一屆呢,他今年剛及冠,三年後,也不過二十三歲,年青得很。今年以來,陳三郎的表現就一直讓人驚喜,從考不得試,到順風順水考取秀才,再到出人意料地提前一屆獲得鄉試資格。
那麼,誰敢說在鄉試上,他不能創造新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