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斷井殘垣淒涼地,重山疊水分母子
那柳府內,放眼望去,一片慘敗之景,比之抄家更甚。院子裏荒草沒人,鳥雀成群,殘瓦斷磚隨處可見,缺肢斷腿的桌椅板凳盡數散在院內,木頭的殘腿上還長著一頂頂鮮豔絢麗的蘑菇,在清晨熹微的光線裏顯得十分可怖。
曲鳴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是這般場景,腦海裏幻想過無數次的母子相見,在此刻化成了泡影。曲鳴頓時感覺胸前似有千斤巨石相堵,耳中嗡嗡作響,眼前暗了許多,雙腿一軟,便跪坐在地,他呆呆地望著眼前那寸許土地上暗綠的細草,腦中一片空白。
曲鳴在哪荒蕪的院中跪坐了許久,直至日上三竿,他晃過神來,覺得事情絕非簡單,柳六養了一幹家丁,個個身強體壯,定然不會是招了匪人,如果是又仇家尋仇,媽媽一介婦人,且本不是柳家人,定然不會尋她的麻煩,那麼媽媽有可能還活著,隻是不再此處了,亦或許,媽媽早就逃離了這裏,柳家是在媽媽離開之後才變為這樣的……
想到此處,曲鳴心中不覺寬慰許多,便想到隻要自己去尋了媽媽,就還能再相見。曲鳴抬頭看見已是紅日當空,便要起來,可誰知雙腿由於久久跪坐,早已麻木沒有知覺,曲鳴身子向上一帶,竟將自己帶倒,麵頰重重砸向地麵,曲鳴鼻子一酸,眼淚就要流下之時,他心中想到自己連媽媽都未找到,必須自己學會堅強,便強忍著淚水,雙手撐著地,向門口爬去。
柳府本就處於紅花鎮鎮上熱鬧的所在,因而還未帶曲鳴爬出柳府大門,就被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圍了個水泄不通。人們紛紛討論這份蓬頭垢麵,衣衫汙穢不堪已辨不出顏色的小子,更有甚者,還編纂出一個個奇異的故事來。
“我看呐,這少年一定是當年柳家遺留下來的人,被嚇傻了,這三年在這院裏生活,像個猴子一樣……”
人們哄堂大笑。
還有人唏噓。
“這柳家變成這樣,雖然是活該,但我看,一定是那個逃跑了的女人惹的。”
曲鳴突然抬起頭,大聲喊道:
“你說什麼?什麼逃跑的女人?”
那人被曲鳴突然強大起來的氣勢嚇到了,諾諾的道:
“就是,就是,柳六搶來的女人,好像是鎮上賣豆腐的,剛搶回來的晚上就逃跑了,一個月後,柳家就遭人洗劫,乒乒乓乓地,像是遭了強人似的,柳六也不知道跑哪裏了。”
“跑哪裏了?”曲鳴隱隱感到這就是自己的母親,似是久在沙漠中行走的人突然看見綠洲一般,猛然躍起,揪住那人衣領,大聲問道。
曲鳴雖才十七歲的年紀,但個頭不小,比之正常男子高出一頭有餘,那人被曲鳴揪著衣領,雙腳離開了地麵,頓時慌亂無措,情急之下,便隨意編了個方向:
“往,往,往東南去了。”
“有多遠?”
“大,大,大概一千多裏地。”那人心想,一千多裏,就算你真的找過去不見人,我也好趁著時間逃走了。
那人雖隻是隻是隨口編造的謊話,卻是讓曲鳴當了真。曲鳴放下那人,口中念道:
“媽媽,媽媽,太好了……”
眾人本是想要湊個熱鬧,誰知這少年竟可將一男子拎雞般拎起,又神神叨叨,像是失心瘋一般,就都不敢再上前去,一個個地散了,那被曲鳴拎起的男子,被嚇得雙腳發軟,跌跌撞撞地一路跑回家,要媳婦兒子收拾家當搬家。